“我有一次……有一次因為沒有及時喝藥傷過你……是那一次,讓那些人確定了我是個巨大的威脅吧?”
容行止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但那沉默就代表了一切。我笑了笑:“這還真是……之所以更改我的記憶,是因為這樣做既能夠保住我的性命,又可以平息眾人的不滿對吧?可是有一點就很奇怪,我明明一天不喝藥就會發狂,為何被改了記憶的那幾年裏,我沒有一次發作過?”
“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消除你那兩年記憶的原因,”他看著我,一字一字緩緩道,“因為我,不想讓你討厭我。”
“什麼?”我有些疑惑。討厭小容?為什麼?難道他做了什麼讓我討厭的事嗎?
“我知道,離不開血的不是你,其實是你體內的蠱蟲卵。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去查了很多相關的解決方法,最後發現,蠱蟲其實是有休眠期的。而付天九急於求成,為了讓蠱蟲卵早日孵化,就每天喂一點血給蠱蟲,既不讓它發狂卻也不讓它吃飽,就這麼吊著使它無法進入休眠期,從而快速成長。換句話說,隻要掌握到一種方法使蠱蟲進入休眠期,就可以讓你在一段時間內與常人無異。而這個方法,異常的簡單……”容行止的嘴角難得地勾出一絲笑意,卻在此時的我看來,有些詭異的味道,“就是讓蠱蟲吃飽就好了。所以我……我殺了所有做過藥引的人,放幹淨他們的血,用一個大水缸裝了,逼著你……喝了個夠。”
他的聲音很輕,聽在我的耳裏卻無啻於驚雷,瞳孔猛然收縮,腦海裏閃現過一幅幅陌生又熟悉的畫麵,鮮紅的……帶著淒厲的哭喊聲!
“你那時是多麼害怕,一直哭著、喊著,就是不肯喝。可是這怎麼行呢?你不喝他們就要我殺了你,小骨……”他微眯著眼溫溫柔柔地看著我道,“我怎麼舍得殺你?所以,我隻好殺了那些人……你不喝,我就灌你喝,不管怎麼樣,隻要你活下去,我就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帶你出了山莊,到處去看看,若是可以,我也許還能陪著你,像你說的,一直……”
我第一次看到容行止的臉上露出堪稱豐富的表情,有一絲陶醉,有一絲狂熱,還帶著一絲回憶的甜蜜和無線的向往。
“容行止……”我顫抖著喊了他的名字,下意識想要拉回他的神誌,卻被他豎起一根食指輕輕抵在我的唇上,語氣輕柔:“噓……叫我小容。你不是一直都這麼叫我的麼?為什麼,可是為什麼在那之後你都不這樣叫我了?還總是用仇恨的目光看著我,這讓我很傷心啊小骨。我明明是為了你好,你為什麼就是不理解呢?為什麼呢?好奇怪……明明是你說的想要逃離山莊,和我永遠在一起的啊,怎麼你就不能理解我呢?你那樣看我,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所以……我隻好讓你不記得了,隻要你不記得了,你就會又叫我小容了對不對?”
“你瘋了……你瘋了,怎麼可能?!你那樣做根本就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忽然覺得渾身發冷,腦子裏卻是一片混亂,有些木然的吼道——這個人,這個人真的是我從小到大所熟知的那個容行止嗎?還是說,我其實從來就沒有看清過他?!
“我瘋了?是啊,那個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容行止看著我,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可是我沒有。你覺得我像是瘋了嗎?我很清醒,我所做的每一件事,行動的每一個步驟,都是一點一點想好了的,我想了無數遍,我要確定它們是最完美的,小骨,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才是你最該相信的人啊。”
我搖著頭,連語氣都有些哽咽:“不是這樣的……你這麼做怎麼會是對的……”
“啊,對了,其實那一批人裏,我還有一個人沒有殺掉,就是碧媛,”容行止臉上的笑意糅合了一些,“怎麼說呢,我是害怕你在休眠期裏的時候,萬一哪一天要發作了,還可以……”
我沒有讓他說完,而是扇了他一耳光,手都生疼的發麻:“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你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容行止!”
容行止的臉偏到一邊,唇邊笑意卻不減反增:“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小骨。隻是在你麵前,乖了一點罷了。更何況,你不是說過有我就夠了麼?難道,我是這個樣子的,你就不要我了?”
“可我是那麼愛你啊,小骨……”容行止的語氣有些飄渺,“你知道千重樓為什麼要叫千重嗎?”
嘴角勾起,露出後麵森白的牙齒。
“因為,我為了你,寧願血流成河,屍骨千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