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山上風大,您還是回房間去吧。”身後的老管家給我披上了今年新做的雪狐襖,語氣裏帶著些寵溺和無奈,還有掩飾不住的心疼。
我坐在大門外的石階上,摸摸身上毛茸茸的襖子,搖搖頭說:“七叔,我不冷,我就在這裏等爹回來。我聽他們說爹今天會回來的,他一定會來這邊的吧?我最近都有按照爹的吩咐好好喝藥,爹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那樣的話,他就會在娘這兒多呆一會了。”
“……是啊。”老管家笑笑,卻是避開了視線。
我緊了緊身上的雪狐襖,對老管家說:“您先回去休息了吧,不用在這兒陪著我,我沒事兒的。”
老管家聞言又勸了我一陣,卻拗不過我隻得千叮嚀萬囑咐地先走了。我掉著腳在石頭上坐了一會,覺得腿都有些麻了,便跳下來四處走動,走過一叢草時猛然聽見悉悉簌簌的響,心下一驚,從腿上抽出一把短刀握在手裏,緊緊盯著那叢不停抖動的草,一咬牙,一閉眼,舉著刀撲了上去:“呀——殺死你!殺死你!”
我整個身子都飛撲了上去,未曾想刀未出鞘,倒是結結實實地撞進了一個冰涼的懷抱,耳邊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你殺人都是這樣閉著眼睛衝上來殺的?”
我麵上一紅,卻不是因為那人的話,而是因了說話的人,微微睜了眼,支支吾吾道:“小容……我、我不知道是你嘛……”
來人一張無雙容顏之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地看著我,道:“這麼晚了你在這裏幹什麼?”
我手忙腳亂地從他懷裏跳下來,把刀複又插回腿上:“我在這裏等我爹。他今天要回來,我等著他呢。”
少年聞言沉默地看了我半晌,突然沒頭沒腦地道:“這山上入夜天氣就冷得很。”
我先是一愣,而後想到剛才觸碰到的那個冰涼的懷抱,急急忙忙解了身上的雪狐襖,踮起腳想給他披上:“那我的衣服給你穿,你不要著涼了!我不冷,你穿。”
少年許是看我踮了半天都沒能夠到他的肩膀,於是伸手接過襖子,看了看,又披回我身上。我正疑惑著,卻忽然被人一雙手穿過腋下輕輕鬆鬆地提了起來,摟進懷裏往石頭上一坐,淡淡道:“這衣服我穿太小了,你穿著吧,我這樣抱著你也能夠取暖。”
我僵硬著身子直直地立在少年懷裏,臉上燒成一片,吭哧吭哧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道:“小、小容……你怎麼也還沒休息啊?這麼晚了,在這裏幹什麼呢?”
坐在少年懷裏,我這才注意到少年隻著了一件極為單薄的衣服,沒穿外衣,頭發上也隱隱透著一股腥甜的味道。
“沒什麼。我睡不著,出來走走罷了。”
我大著膽子捏了捏少年同樣冰涼的手道:“那你現在想睡了麼?要是想你就快回去休息吧,這裏太冷了。”
少年搖搖頭道:“沒事,我不困。我就陪陪你。”
我聽到這話嘴角就不受控製地上翹了,窩在少年懷裏揪著襖子上的白毛,輕輕“嗯”了一聲。
這天晚上我到底沒有等到我爹,卻和那冷冷清清的少年第一次說了那麼久的話。卻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久,最終沒能挨過一夜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一覺醒來便在自己房裏的床上了,身上還蓋著那件雪狐襖。
我猜想一定是那少年送我回房的,心中莫名歡喜,小心翼翼地把那件雪狐襖收拾好,放進衣櫃裏。我蹦蹦跳跳地出了門,老管家正捧著一個托盤急匆匆地走過來,差點撞上。
“哎,小主人您慢點!可別到處亂跑了,來把早飯和藥吃了吧。”
一聽要吃藥,我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期期艾艾地說:“不是說可以隔一天再喝嗎……我昨天才喝過了,今天能不喝了嗎?”
老管家歎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小主人,之前是那麼說的,可是最近莊主才吩咐下來,您的藥一天也不能斷了,還得加大量,說是這樣才能起到效果。”
我拿手指絞著衣角道:“可是我覺得自己沒生病啊……為什麼老要喝藥……”
“小主人忘了昨天夜裏給老奴說過什麼了?您不是說要把好好喝藥的事告訴莊主嗎?怎麼今天就不聽話了呢?”
我一聽心裏就委屈起來,扁了嘴道:“可是、可是爹他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過來這邊!我就算好好喝藥他也不知道啊!就算喝了藥又有什麼用!”
老管家皺著眉看了我一眼,伸出手來拍撫著我的頭道:“小主人,莊主事務繁忙,您要多體諒他啊。隻要你乖乖聽話,莊主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