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西沉,挽著雙髻的小女孩躲在假山後探出一顆腦袋,好奇地向那片空曠的院子裏張望。她在這裏住了那麼久,從來不知道莊子裏竟然還有這麼一處所在,若不是因為今天她貪玩走迷了路,四處亂竄,也不可能會走到這個隱秘的地方來。
院子裏聚集了許多年齡大小不一的孩子們,看起來最大的不超過十四歲,最小的也不過才五六歲,和她差不多的年紀。這些孩子們都長得非常好看,雖然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十分陰沉。小女孩長到這麼大,是第一次看到除自己以外的那麼多的孩子,心裏有些歡喜,連之前迷路的害怕焦急都蓋了過去,躍躍欲試地想要出去同那些孩子們說說話,可是心裏又不免有些怯怯的,所以隻好先躲在假山後偷偷的觀望著。
孩子們都靜靜地站在院子裏,間或小聲地交談一兩句,其中一個看起來年齡比較大,長得也是最好看的男孩子被眾人眾星拱月一般圍在中間,周圍的人時不時跟他說話,他都像沒聽見似的,半個字也沒回應;他臉上表情極為陰沉,好像下一刻就要跳起來露出利齒咬人一般。
“行止,今天晚上那個男人就要過來了,按之前的狀況來看,是打算要我們自相殘殺了!怎麼辦?大家好不容易團結一心,難道現在就要功虧一簣嗎?”那個男孩子聞言終於抬了抬眼皮,微微張口道:“大家稍安勿躁。現在他還沒有來,他到底有什麼打算我們現在還不得而知。以我們現在的力量硬碰硬是絕對沒有勝算的,大家最好冷靜下來,切勿有半點使他懷疑的動作。”
眾人聞言都讚同地點了點頭,小女孩聽著那男孩子極為好聽的聲音,不自覺被吸引著往前挪了一步,想要更加清晰地聽聽他說話,卻不料踢到了一顆石子。
“是誰?!”有人警惕的低吼了一聲,小女孩嚇得身子一抖,哆哆嗦嗦地從假山後伸出半個腦袋。
“哎,是個小孩子……”眾人見狀似乎是鬆了口氣,“是生麵孔啊,難道是才被送過來的孩子?可是看那長相又不像是……”
小女孩並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隻是看見大家並不特別排斥自己的樣子,膽子大了一點,從假山摸了出來,朝前麵走了幾步,停在不近不遠的地方,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這時忽然有人驚呼了一聲道:“啊,這孩子我見過!是東廂那邊的孩子!”
“東廂?”眾人聞言都麵露驚愕之色,議論紛紛,“不就是那個人的親骨肉……媒介種啊……怎麼會來這裏的?”
前麵的話沒聽明白,但最後那一個問句小女孩卻是聽得清清楚楚,急急忙忙回答道:“我找我的貓……然後就迷路了,走著走著就不知道怎麼走到這兒來了……”
眾人因了她開口說話都漸漸安靜下來,隻那一雙雙眼睛直直看著她。雖然不懂那些目光中的含義,但小女孩本能的覺得那些眼神裏的意思都不怎麼好。於是吞了口口水不敢再說話了。
然而,這時那個站在人群中間,本來是一臉陰沉的男孩卻忽然輕笑出聲,那張美麗的臉上立時便如春花盛開一般明媚不可方物。小女孩不禁看呆了去。
男孩亦拿了一雙幽深的黑眸略帶溫和顏色的看著她,然後,在夕陽殘存的最後一縷橘色光芒中朝她伸出手,道:“喂你,過來這邊。”
那一瞬間定格成一副美到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畫麵,深深刻進女孩的腦海,成為難以消除的印記。
我看著伸出手來得俊美男子,眼前修長挺拔的身影不禁與剛剛浮現在腦海裏的男孩的身影重合起來。我茫然地伸出手,手心搭在另一片冰涼的手心裏的同時,男子身後的赤色焰火燃盡最後一絲光芒,四周暴起一片黑色的身影,其中夾雜著銀色的微光,卻是因為那些黑衣人領口處的銀色荷花。
“嗬,銀色荷花?這麼多年你倒是藏的好啊容行止,竟然半點沒讓人看出你還給自己留了這麼條後路。”柳若魅哼笑一聲,抬手示意了一下,原本圍在我和容行止四周的三大部的人立刻四散開去,和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們鬥作一團。
容行止牢牢握了我的手,低聲問道:“你還能忍得住嗎?”
我知道他是在問我能否壓製得住嗜血的欲望,微微一愣,便垂頭道:“能……但大概隻有一柱香的時間。”
容行止點點頭道:“足夠了。”頓了頓,他又道:“轉過那棵禿樹之後,左轉看見的那口枯井跳下去之後其實是一條密道,等一下你抓牢我,我們從那邊出去。”
我聞言有些怔愣,剛才那些模模糊糊的畫麵又閃現在腦海裏,看著眼前的男子忍不住出聲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突然這樣做……”
男子低下頭深深看了我一眼,那雙黑眸中還是沒有倒映出我的影子,卻隱隱閃爍著我並不熟悉的光芒。他忽然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