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們該如何幫助我們——幫助人類?”
卯月君確實不明白,僅憑滄羽一人來到這裏,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就算是他所管轄的族群來到這裏,恐怕也無濟於事,更何況他隻身一人。但他同樣清楚,滄羽不會做白白送死的事。也許,當真存在某種“製勝的法寶”吧。
“百骸主讓我帶來這個。”
滄羽靈巧地轉指,手中的信物怦然一變,由一根翎毛破散成一大團潔白的羽絨。羽絨在他兩手間散落,一塊漆黑的圓石便出現在他捧起的雙手中。確切地說,是懸浮。那些絨毛也並沒有消失,而是在碰觸到它表麵的一瞬迅速碳化、蒸發,漆黑的粉末轉瞬即逝。
很顯然,從外觀上就能判斷出,這是某種禽鳥的蛋。這個蛋很大,單憑一隻手是無法托起它的。雖然輪廓是標準的蛋形橢圓,顏色卻並不是白或米黃,而是泛著微光的烏色。黝黑的上了墨似的表麵,無數細密的金色光芒星星點點地閃耀著,即便它本身沒有發生任何角度的錯位。就好像那些光芒的粉末有自己的意識,隨著內部生命的呼吸而閃爍。即便沒有觸摸到它的外殼,卯月君也能感覺到一股蒸騰的熱,想必這枚蛋的外部有著不容碰觸的溫度。
“你、你們是哪兒找到的?”卯月君是如此詫異,“竟不止是傳說……”
“人間確有失落的金烏。金烏永生不寐,陷入休眠的便回歸至卵的形式存在。隻要設法促進它的孵化,便能破除青璃澤的結界。可能,也該說是青蓮鎮吧。”
“這也是百骸主的計謀?”
“正是。”
他要讓他們將三足金烏孵化出來……實在是太瘋狂了,卯月君甚至不敢設想後果。但這恐怕是唯一可行的機會,畢竟世間僅此九位的三足金烏之一,就在他的眼前。照耀而來的光芒有多強烈,背麵的影子便有多深邃。若要真正破除影障,從內部點亮是唯一的辦法。
用“太陽”。
卯月君試著伸出雙手,微弱的靈力傾瀉而出。他感到這部分力量確實被漆黑的蛋吸納,可實在是杯水車薪。於是他加大力道,將更蓬勃的靈力注入其中。在滄羽捧起的雙手上,這枚蛋離卯月君掌心最近的地方,滲出兩塊古怪的光斑。隨著更多的靈被導入卵殼,它的表麵泛起明暗不定的光斑,或黑色的暗部,形似孔洞。它看上去好像一塊高溫下的熔岩,時不時有金紅色的珥狀火舌泛起。
但卯月君的精力快要到達極限了。他稍一懈勁,整個蛋完全暗淡下來,甚至因剛才的明亮在此刻顯得更漆黑。滄羽露出抱歉的神色,說道:
“並非我不願相助,而是我們在此之前就做過嚐試。即便傾盡舉族之力,仍無法達成孵化它所需要的條件。但至少該讓它被送到裏麵,興許你們有其他辦法。”
“我剛便想說,你不必親自來……”
“那你未必找得到我。”
兩人都沉默著,目光同時落到這泛著金色偏光的卵。的確在接收靈力時,它發出了奪目的光亮,但要將影障完全驅散還遠遠不夠。沒有更多人可以求助了,光是活著每個人已經用盡全力。這時候,滄羽臉上莫名的歉疚仿佛更深了些。
“抱歉,並沒有派上太大用場。”
“不,怎麼會?實際上,我可能……還有個辦法。隻是……”
卯月君的表情有些複雜,並沒有掩飾的必要。在滄羽追問的目光下,他遲疑地說:
“從清和殘花那裏……我學到一套陣法。雖然這個陣本身是十分危險的,但隻要稍加改寫,便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你要獻祭身為無常的生命?”滄羽立刻看透了他。
“不要緊,走無常的生命是……那樣富裕。雖然她對此頗有微詞,可是,若現在處於這個立場的是她自身,我相信她也會做出這個選擇。”
“這是在影障內,誰也不能保證……”
“可以的。否則,神無君、朽月君也不會戰鬥到此刻。其實我會想……這穿透影障的,被源源不斷地供給而來的生命力,就像去催化這顆蛋一樣。而這些能自由往來的生命力,也與惡使的權能如此相似。或許,生命本身也是惡的一種嗎?”
“……”滄羽微微張口,但什麼也沒有說。
“就當是我的胡言亂語吧,我這就繪製法陣,還需要你搭把手才是。”
滄羽看著他,神色有些許恍惚。雖是如願見到了別離許久的親人,他卻已與過去大不相同——各種層麵上。但,這也是好事,他已十分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