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回:重紕貤繆(2 / 2)

如今看來,這一切都已十分鮮明,可偏偏就是沒人選擇相信。再後來,她仍是四處招蜂引蝶,勾走了一個又一個男人的魂魄。到最後,整個村子的男人都惦記著她,對自家的“糟糠之妻”是越看越不順眼。夫妻關係不和,吵架的事時有發生,一戶接著一戶,一天接著一天,甚至時常有人大打出手。男人的頂撞,女人的吵鬧,孩童的哭喊,一刻也不停歇。不知哪一天起,村子便再也無法迎來寧靜了。

而女人消失了,不知去往何處。她消失的第一天早晨,每個人都在自家門口收到了一株小小的花。花雖然是被摘下來的,卻十分鮮活。花兒有粉有白,也有人收到黃色的。這地方生不出這樣的花兒,他們都沒見過,覺得稀奇。女人們要麼將花兒扔掉,要麼找個容器裝點水先插進去,更多的人戴在自己或女兒的頭上。

漸漸地,女人也同男人一樣魔怔了。那些男人知道,朝思暮想的人已經見不到了,而強烈的感情必須要找到合適的地方安放,於是對象就成了任何人——任何他們先前就喜歡,或之後選擇承擔感情的人。女人也一樣。有些對自己的丈夫更加忠誠,但也有人跑去為別人的丈夫表白。更離奇的是,後者之中的目標,竟也有接受的。他們的妻子之中,有人為此惱羞成怒,因為她們自認為深愛著丈夫;也有人沒什麼表示,因為她們心裏也掛念著別人。

村子越來越亂,人心渙散。最終,人們都隻沉浸在自己的感情裏,想看的也隻有自己願意看的事物、願意看的人。不論男女老少,都選擇最露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情,一個兩個都沉迷於淫靡之事。身子骨差的,少吃幾頓飯便撒手人寰,隻有部分人理性尚存,但也不是全然理性的。可怕的是,他們的愛人,就算隻剩下他們的屍體,眼裏仍是自己心中最完美、最值得喜愛的那個人。

當然,這一切都是謝轍根據那醉鬼的陳述整理出來的。他所說的情況,自然是從他自己的視角出發了。他惦記著自己妻子,可妻子不知去哪兒了——可能死在哪個情夫的床上了。那時候,他躁動的心便十分不安,終日抱著妻子的被褥,不肯挪動半步。

“這一切都是詛咒……當然,知道這些,已經是詛咒破解之時了。有一群女陰陽師來到我們這兒,將一切燒了個幹淨。最初來到這兒的女人是個妖怪,我們現在才反應過來。她們燒毀了寄生於村內的、女妖留下的法術,讓我們從情欲的困境裏解脫。可是啊,沒有一個人感謝她們,就連我也不例外……”

“為什麼?”問螢不解。但她的兄長似乎明白了什麼。

“那場火也燒死了不少人,當然……這是活下來的村民的擋箭牌。他們,呃,我們——其實也都隻圖明哲保身。雖然在幻境裏的生活實際上腐爛惡臭,可做夢的人並不覺得。人活在世,不就是為了高興嗎?比起短暫的、快樂的一生,誰會選擇枯燥地度過漫長的時間?”

“為什麼不能選擇後者?!”問螢更不明白了。

“丫頭,你不知道,”醉鬼搖了搖頭,一臉輕蔑地說,“愛情的滋味,隻有親身體驗過其中的好,你就知道值不值得拿命去換了。”m.X520xs.Com

謝轍冷冷地說:“為妖術所蠱惑,根本稱不上是愛情。”

“別再玷汙愛這個字了,”寒觴也沒好臉色,“還是說說,那些女陰陽師什麼模樣?”

“這我可記不住了,”醉鬼翻翻白眼,“沒逗你們啊。我們最愛的人和物件都沒了,家也沒了,根本沒人想正眼看她們一眼。幻境再差,也比連家都沒有更好。”

謝轍說:“要不您再想想?”

“哎呀,我這肚子……咕咕叫地吵耳朵,怎麼就讓人想不起來呢?”

寒觴明白他的意思,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塊銀錠。謝轍看出那是真的,便沒說話。果然,對於他來說,撬開嘴的成本並不高昂。

“呀呀呀,我又想起來了!就是啊,有個女的,戴著帷幔,看不清臉;還有一個,一襲紅衣……另外倆姐妹看上去更年輕,長得有點像。其中一個,還勸大家夥兒打起精神……另一個從頭到尾沒吭聲,可能也是個啞巴吧。”

“你說誰?!”

謝轍突然高喊出聲,就連寒觴也一並被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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