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回:日久見心(2 / 2)

雖然她從未做過指甲,但到了現在,情況便有些不同。如今,她竟為此感到十分在意。看著這些花兒,仿佛就回到了庭院中,回到了被家裏人團團圍住,眾星捧月的時候。

她想再多采些了。這些花兒固然是鮮紅的,卻不足以觸動她心中敏感的地方。大約是凜天師的安神之法頗有成效,或是她自己一定程度上已經克服了心結。她站起身四處看了看,果不其然,不遠處還有零星的幾朵鳳仙花。她一路摘下去,手裏攥了好多,手心都染了色。但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累,隻覺得有趣極了。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鳳仙花的。

薛彌音看著腳邊的鳳仙花,半晌沒動。凝視甚久,她還是大發慈悲地沒有踩下去,而是跨過了它們。不過這裏的花兒可開得真夠早的,還挺多,稍不小心就要踏斷幾株來。那些花兒太惹眼,與她喜歡的素色並不搭配。若是淡一些的粉色、白色,那倒還罷了,這裏的也太過鮮紅。比起花朵本身,薛彌音更喜歡它們的種子莢。那一小團一小團的綠色包裹,輕輕一捏便由內而外地翻開,露出裏麵柔軟的籽。捏開它們的過程,算是兒時居無定所的她鮮有印象的樂趣。WwW.com

順著花開的方向,她注意到了一個特別的影子。

那身衣服是杏黃色的,做工漂亮,樣式她似是見過,但顏色與記憶中略有差池。是誰穿過這樣的衣服來著?那人蹲著身子,薛彌音看不清她。第一反應不是“這樣偏僻的荒野竟然還有其他人來”,而是“那家夥是誰?”意識到這樣的念頭時,彌音感到隱隱的不安。

很快,她的不安便得以佐證——那采花的姑娘站起了身,抬起了頭。

刹那間,彌音感到天旋地轉。倒不是受了什麼法術的影響,而是她的腦袋不受控製地感到不適——因為這張熟悉的臉。那是、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嗎?彌音不太確定,但心卻跳得很快,像慌了神。可她慌什麼?有虧欠的人不該是她才對。視線依然有些模糊、泛白,彌音站在原地,木頭似的一動不動,等待這勁兒趕緊過去。緩了好一會,她的視野才重新變得清晰起來,那張可憎的臉也隨之明晰。

真像她……不過,聆鵷是有這麼高嗎?還是說靠近些才知道?

雖然心裏這麼想,但薛彌音還是沒有挪動半步。一種神奇的力量將她的腳死死釘在地上,阻止她上前。她心裏清楚,不去才是好的,就當沒看見,就當事情沒有發生過。反正這一切都過去了,當下已成定局,就算有什麼仇怨也無濟於事。可是……可是她仍心有不甘。那些背信棄義的人,當真不需要麵對報應嗎?送給她象牙撥片的那個少年放手了,在懸崖上抓住她的手又放開的女人也放手了……他們都用自己的方式宣告放棄。想到這兒,薛彌音的牙根直犯癢癢。不說別人,葉聆鵷,她是曾經救過她的。彌音並非凡事都斤斤計較的人,也不怎麼精於算計,可她的確差點兒將自己救過聆鵷的事忘記。危難關頭抓住身邊人的手,的確值得感動。但若不是葉聆鵷放開了,彌音也不會想起自己的“恩”。

你葉聆鵷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

心裏的兩種思想在不斷地碰撞、廝打,不分你我,卻難舍難分。

“你的表情好差……”跟上來的友人看著她,“發生了什麼嗎?”

薛彌音沒有回答,魎蛇便自己朝那個方向望去。精於挑撥的惡使善於勘破人心,因而她很容易從彌音的臉上讀出些什麼,何況她並未掩飾。

“啊,她就是……那個孩子嗎?真巧啊,在這兒遇見。那麼你要怎麼做?”

怎麼做?彌音不知道怎麼回答。以往這位摯友雖然很少給出建議,卻會將自己的想法與分析一一羅列給她。可這次,她卻直接朝自己發問了。

那麼,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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