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便不再奉陪。我還有要事在身,先告退了。”
卯月君禮貌地鞠了一躬,準備繞過她離開。霂仿佛受到了某種羞辱——不,這就是實實在在的羞辱,不由得怒火中燒。卯月君已經走到她的身後去了,她也並未轉過身,而是在卯月君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些小動作。灌木叢中又傳來窸窣的聲響,朝山下走去的卯月君停住腳步,有些無奈。她真不知道要陪這丫頭鬧多久才能結束。
但很快,她愣在了原地。
再度出現的不是黑色的霂衛,而是白色的“軀體”。對,是軀體,由陶土製成的成群結隊的偶人。看來它們也在此地待命多時,而霂衛成了它們的掩護。霂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偶人,是誰在源源不斷地提供給她?卯月君走上前去,所有偶人的視線都隨著她移動,她的一舉一動都在這些無生命之物的注視下,著實令人覺得陰森至極。
卯月君快步奔跑起來,以另一種特殊的手法搖響神樂鈴。那些偶人發瘋一般接二連三地追上來,卻在追趕的途中不斷出現裂紋。嚴重些的,則斷胳膊斷腿,不再能追趕上了。她利用聲音的震動去破壞它們,思路很好,但位置與時機都不夠合適。
“等等!住手!清和殘花!”
出現在前方的,是一個穿戴整齊的偶人。之所以能迅速辨別出非人的身份,是因為這女聲的主人身上也出現了細密的裂紋。卯月君停下腳步,發出驚歎:
“是、是你?你是……鶯月君?”
“是我啊。你看,我現在也有身體了,即使不在夢境裏也能行動自如……你快住手吧,再這樣下去,我也要碎掉了!接下來交給我,我有辦法。”
卯月君有些恍惚。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她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但眼前的“女人”無疑是寐時夢見·鶯月君,她垂下手,不再搖動神樂鈴。身後瓷片破碎脫落的聲音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近。鶯月君上前兩步走到她身邊,指著那群偶人說:
“呐,你回頭看。”
卯月君回過頭去。
鮮紅的色彩在眼前炸開,視覺在瞬間變得扭曲破碎。碎裂的頭骨與陶片一並狼狽地落到地上,其中一隻眼睛飛向山坡,又順著地形骨碌碌滾了下來。緊接著,一隻腳狠狠地踩上去,阻止了它的滾落。再抬起腳來,黏稠的汁水弄濕了草地。
無頭的身體倒了下去,露出鶯月君布滿裂紋的軀殼。
她參差不齊的斷臂上都是血,瓷製的左手因用力過猛與卯月君的頭顱一並破碎了,右手也殘破不堪。她用殘存的無名指撫過嘴唇,如上妝般添了一抹紅色。
“真是太感謝了。”迎麵而來的霂拍起手來,“這種傷勢,就算有琥珀也要好一陣吧。”
“接下來會需要更久。”
鶯月君俯下身,一些表層的瓷片殘渣落了下去。她用殘缺的右手從卯月君的衣物裏翻出那枚藍色的琥珀,遞到霂的麵前。
“陶瓷終歸是陶瓷,真是脆弱不堪……”鶯月君的聲線又改變了,她從容地說,“如此一來,我便不欠你人情了。但是,我要一個新的身體。”
“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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