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裏也是!”
幾個回合下來,兩邊都感到不同程度的疲憊。而在那邊,隗冬臨卻迅速扭轉戰局。天狗終於恢複了視野,趕來助陣。對它來說,自是無法替主人傷害她不想傷害的人,所以聰明的它知道現在該做些什麼。它與隗冬臨齊心協力,將這條可惡的爬蟲逼到絕路。隻可惜,他們一路打到綠穀,這裏的樹木盡折,鳥獸皆逃。但隗冬臨沒有時間為此抱歉,為此感慨,為此默哀,她隻是不斷地與蛇妖周旋。終於,在這場二對一的戰鬥裏,魎蛇敗下陣來。精明的它立刻化成小姑娘的模樣來裝可憐,但冬臨卻不吃這套。於是她隨手抄起兩個石塊,猛丟向隗冬臨與天狗的眉心。在他們應對之時,兩舌飛快地從綠穀逃竄出去,健步如飛般掠過坑坑窪窪的斜坡。到了這個時候,這樣的地形恐怕已經不能被稱為平坦了。
“彌音!彌音我們快走了彌音!”兩舌衝她喊著,“不要戀戰,我們處於劣勢!”
“你休想帶走她!”
霜月君一拍傘筒,葉隱露如離弦之箭般躥了出去,直奔兩舌。薛彌音自然理智尚在,不可能讓一路陪她走來的友人受傷。天狗飛來阻止,從高處俯衝,場麵一時陷入混亂。霜月君咬緊牙關,攥緊了封魔刃,忽然將刀刃自下而上地憑空劃過。
暫時無事發生,但隗冬臨眼睛也不眨一下地觀察著一切。
高山的雪崩塌了!
先是雪層發生滑坡,緊接著,雪崩如純白的泥石流簌簌而落,勢不可擋。這段距離不算高,相對平坦的地勢能在很大程度上阻止雪崩的繼續。但是,站在這裏的人們便不好說了。厚重的雪濤滾滾襲來,誰都顧不及逃跑,白色的雪便無情而平等地將她們埋葬起來。
這一切,不過是一呼一吸間的事罷了。
此地重新陷入寂靜。狼藉的綠穀被雪填滿,已看不出之前的樣子,遠觀僅像一處凹陷。而綠穀中的一切生命都生死未卜,唯有隗冬臨憑借一身絕學,踏著落雪明哲保身,端端地站在一望無際的白色原野上。方圓百裏,再度寸草不生,雪層平滑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向前走了一陣,探尋雪下心跳的聲音。當她剛確定一個方位時,霜月君“騰”的一聲探出半個身子,然後奮力地向外攀爬。雪天狗也從某處猛然鑽出,揚起一大團雪。山頂的雪很冷,比這裏之前的積雪更冷。即使是六道無常,她也被凍得手臉發紅。但她顧不得這些,她迷茫地在雪上走了一陣。她踉踉蹌蹌,封魔刃在她手中像拐杖似的使用。可雪是那樣輕,並未經過自然沉積或碾壓,比腳更容易插進深處,她的步伐便顯得更滑稽。但霜月君顧不得這些,她仍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什麼。
“沒有別人了。”隗冬臨突然開口,“人類的話,隻有你的心跳。那丫頭和妖怪已經趁亂離開了,不必再找。”
說這話的時候,隗冬臨卻並未看向霜月君的眼睛,而是將視線落在她手中的封魔刃上。
霜月君並不在意。畢竟,她也沒有看向隗冬臨。她的目光還停留在蒼茫的雪層。天空的黑雲已經散盡了,雲層之上,重新恢複成湛藍色。唯獨西方的天多了一絲橙紅,像是天幕被割出傷痕,血跡猙獰地蔓延。
“……”
這會兒,她像是終於清醒過來,便不再尋找了。她頹然地跪坐在地,白色的大天狗乖巧地趴在一邊。它的臉上還殘留著毒液造成的傷痕,但它一聲不吭。
“唔,那是什麼?”隗冬臨突然指向她的前方。
霜月君抬起頭,的確看到一個小小的影子迎麵而來。那竟然是阿淼。她重新站起身,感到奇怪,心想那三味線是不是不小心被彌音落在這裏了?
“請你幫我。”
“什麼?”
霜月君回過頭看向隗冬臨。
“怎麼了?”冬臨有些奇怪,“我沒有說話。”
“那是誰?”
“……你聽到什麼了?”
霜月君好像意識到什麼,她將目光重新落到阿淼身上。那乖巧的三花貓就蹲在那兒,小巧的嘴巴一動不動。
可是下一刻,確乎有聲音從那裏傳出來。
“幫幫我,”它的聲音像人的默讀,“三味線越來越遠,我快要消失了。”
“幫你什麼?!”
霜月君匍匐在地,凝視著它,眼裏滿是迫切。她明白,這一切是赤真珠在發揮作用。到了這個時候,她似乎能更進一步地使用它的神力。
然而阿淼的顏色還是逐漸淡去,霜月君徒勞地抓它,卻在即將碰觸的那一刻完全消失。
但她聽到它最後的聲音。
幫我,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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