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回:風平浪靜(2 / 2)

“既然此間事了,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關於你們先前找我想說的事。”

無論是和鎮民的扯皮,之後走街串巷張貼符咒與告示,還是凜天師那一套驅邪的儀式,都消耗了太多時間。一頓忙碌下來,竟然也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他們潦草地分食幹糧,收拾行囊,又為死者收殮了屍體。在凜天師燒了菜刀後,屋裏的小女孩也恢複了平靜,寒觴伸頭看了一眼,難以將床榻上安靜酣睡的瘦小孩子與昨夜的小瘋子聯係在一起。

謝轍和皎沫走到他身邊,一並望著孩子安睡的身影。沒有了親人的她,經曆過這樣的變故,日後又會如何?能生存下去,正常成長嗎?他們沒有答案。留下這樣一個孩子,麵對這樣殘酷的現實,還要麵對這樣不講道理的鄉親……

“他們還會傷害她嗎?”皎沫有些擔憂,“我們是不是應該帶著她,至少找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

“江湖險惡,人心叵測。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丫頭,怕是要受盡欺辱。到時候,是你的決定帶來的後果,你卻無法親眼見證。”凜天師對她說,“留在這裏,反而是最好的選擇。村民們確認她完全恢複正常,便也能安下心來,照我們說的去做。隻是,這需要時間。但沒有關係,她麵對現實也需要時間。”

他們已經做了夠多,也隻能做這麼多了。

“走吧。”

最終,謝轍出聲打破了沉甸甸的寂靜。

他們轉身,離開了昏沉破敗的小屋。屋外正是霞光滿天,凜天師在院門口,凝視著遠方跳動的火光。見他們出來,他也理了理衣擺,邁開了腳步。

四個人結伴,朝離鎮的路上走去。姑且不論鎮子上還是否會有人願意給他們提供住處,就是他們自己,都對這些人感到淡淡的抵觸與厭棄,不想再有更多往來。何況,他們將與凜天師聊的事情,雖然不算什麼絕不能為人所知的絕密,卻也並不適合隨心散漫,在隔牆有耳處大肆談論。

他們一路走著,誰也沒有說話。與其說這是尷尬的沉默,倒更像是一種無言的默契,有誌一同的沉思,對於今日他們一並眼見和經曆的一切,和各自曾見過的更多苦難或疑雲。

隨著日光西沉,周遭的房屋漸漸低矮稀疏,視野裏出現了樹木的影子。腳下的石板漸漸變成踩實的土路,又與草地接壤,等他們腳邊的荒草掃上腳踝時,四人已經來到了野地裏。

他們尋了一片相對平整的地麵,安放好行李鋪蓋,大家鬆散地圍坐在一起。四周稀稀拉拉,生長著細瘦的樹木,要遮風擋雨有些勉強,但也因此不大可能蔭蔽大型的猛獸。從林木的縫隙裏放眼眺望,能看見不遠處的鎮子裏,在逐漸昏黑的天色中亮著零星燈火。靜謐的景象與白日的喧囂鬧劇大相徑庭,就仿佛真的已經驅走了災禍,並因此使得這城鎮重獲了寧靜一般。

在暖色的燭火中,偶爾閃爍起淡藍的微光。想來,鎮民們看見了告示,正三三兩兩找出凶器,丟進凜天師留下的火焰裏,焚燒這些不祥的殘餘。寒觴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盡量平靜地問:

“凜天師,您先前說到,這裏發生的災禍是由於惡使的緣故。楓……殺之惡使,那個孩子,是不是就在附近?我們能做些什麼,要小心什麼?”

“確切地說,他已經離開了此地。在這裏,我們不會與他正麵遭遇。”凜天師解釋道,“隻是很遺憾,他在這裏盤桓了很久,留下的影響也就分外深重。”

“這才是惡使最可怕之處。”他又歎息著補充,“若放任十惡在人間發展壯大,不僅他們本身會為非作歹,更會使他人也染上他們所代表的惡念。甚至,他們的意願,也無法左右這樣的影響。長此以往,所有人都會成為為禍人間的禍端,這人間,也自然不複安寧。”

寒觴與謝轍都默默地點頭。當卯月君向他們描述十惡的危害時,他們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鄭重以待,不曾看輕這些潛在的災厄。然而,現下親身經曆以後,他們才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卯月君口中所形容的災難。蒼白的文字語言,如今化作了鮮血淋漓的現實記憶,狠狠刺在他們心中。在為之感到震顫可怖、心寒心痛的同時,他們遏製十惡的渴望也變得愈發強烈。

“那麼,您是來幫忙處理惡使的嗎?”謝轍問道,“睦月君原本負責此事,但現在他身體抱恙……”

“這件事情,我的確知曉。隻是,我並未專注於十惡一事。”凜天師坦誠道,“我之所以會來到這裏,實際上是為了追查活屍。”

寒觴思索了片刻:

“最近有關活屍的消息,幾乎不曾聽到了。莫非,這是由於您的介入嗎?正是因為您做了些什麼,他們近來才銷聲匿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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