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懷疑我用妖術作弊嗎?你還真不可愛啊。”
“……”
想法被拿捏透了,這廝對自己的了解可不是一星半點。他手上不敢放鬆,一絲一毫的猶豫都可能被對方乘虛而入,招致更麻煩的追擊。天太黑了,他隻能就著微弱的月光看到眼前很小的範圍,優勢不大。他又用空著的手迅速順出箭囊的箭,從下方去刺對方的腹部。可就在那一刻,他覺得左手的刀上虛了一下,卻很快被之前的力量抵上。這男人竟然用快不可見的速度一轉煙杆,將攻來的箭頭打飛了出去。箭頭摔進水裏,噗通一聲,斷裂的木棍停留在他腰前的兩寸。他深吸了口氣,發覺這妖怪對自己的了解程度比他想的更可怕。按照慣性,這木棍至少是能刺中他的,雖然不一定會造成多嚴重的傷害。但他自己在出擊前都會控製力道的,凶器沒入敵人多深,刺到什麼地方,他要求自己心中有數。
“真是容易動怒啊,尹歸鴻。”
在聽到後三個字時,他的大腦短暫地空白了一陣。隨後,他攥著斷箭的手握得更緊,改為一記上勾拳直中目標。但他隻打到一團空氣,連左手刀下的力道也突兀地消失了。眼前一陣光亮,人影化作火焰的虛像,轉瞬即逝。他用力將木棍摔到地上,環顧左右,一腔怒火無處宣泄。那妖怪不知去向了,可他的聲音從某處傳來,清晰地流入他的耳中。
“又生氣了?唉,真是沒辦法。不過,你合格了。”
“給老子滾出來!”他多想破口大罵,但愣是將更多髒話壓在嘴中,“你姓甚名誰,意欲何為?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給我滾出來把話說清楚!”
“尹歸鴻……唉,我覺得是個不錯的名字,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
“少他媽多管閑事!”
“確實,這是你的家事來著。”那聲音笑了笑,“嗬嗬嗬,自從被那位老家夥收養,的確也就不再需要這個名字了。你大概沒什麼印象了,就由我來提醒一下:在他問你的名字時,聽到回答後,確乎是怔了一下。沉默半晌後,他告訴你,從此把這名字忘了便是,反正你也不再需要了。十幾年來,他的確沒再叫過你的名字,不過很公平,你也沒叫過他的。因為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你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誰,隻知道,是個獵人。”
他知道太多了。不過,尹歸鴻的記憶的確慢慢蘇醒。他隱約想起來,在報出姓名後,那老獵人是沒說什麼,隻不過將他的姓重新念叨了兩遍:尹……然後,他問自己從哪兒來,又望向自己來時的方向,搖了搖頭。之後便與那男人說的一模一樣。的確,他要承認自己的記憶還沒有好到過去的任何一個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那時候自己多大來著?滿十歲了麼?
印象最深的不是這部分,是更早前的一些事。
“你比那時候強了不少。”尹歸鴻還是無法確定這聲音的源頭,“不如說,強了太多。畢竟你被撿回去的時候,差點連左腿都沒保住。一副病殃殃的樣子,說話也困難,誰見了你都不覺得是能活過第二天的樣子。該說,那老獵人還真是妙手回春。他既是個獵人,又是個郎中;既是個瓦工,又是個木匠;既是個漁夫,又是個菜農。對人類來說,他很厲害,而且算是你再生父母。可惜某個雨天,他腳下一滑從山坡上滾下去,差點把命丟了。打他第二天被你找到,背回家去,就算恢複得再好,身手和腦子都不及從前了。他本來能活得更久,對吧?嘖嘖,真是天不遂人願啊……哎,你被撿回去那天也下著大雨,可真巧啊,是不是?”
說到這兒,尹歸鴻反而冷靜下來了。
這家夥的情報量真是不得了。不過這麼想來,他恐怕從很早前就對自己十分了解,此次現身也是有備而來。對方知道的事,還有體術、妖術,暫時都淩駕於自己之上。他雖然還很生氣,但又不傻,不可能和自己沒有勝算的家夥作對。被憤怒衝昏頭腦,做出最不宜在當前做出的舉動,是大忌。
這男人說的不錯,他確實脾氣挺大,不過與老獵人生活以後改變了很多。
他從來都是“冷靜地憤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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