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一種對抗的方法……但或許不是它們畏懼的東西。在終於相對幹燥的地帶,忽然有兩條熾熱的烈火地毯般向海邊奔去。源頭的火焰燃燒在祈煥纏繞布條的手臂上。一時間,強烈的光亮讓人眩暈,妖怪們也一時失了分寸。雖然並沒有多麼慌張,但這短暫的猶豫足以令他們脫身。而在這片炫目繚亂的火光裏,白涯的呼吸都要在那一瞬間停止。WwW.com
——怪物,漫天的怪物。
原本隱晦的樣貌變得更加直白,在這層醒目之上,醜陋的程度也更是令人瞠目。在這片此起彼伏的尖叫與嘶喊聲中,白涯與祈煥清晰地看到,有一個特殊的影子在火光中起舞。
君傲顏雙手持兵,在妖怪之中舞刀弄槍,左右開弓,輕巧靈活,仿佛手中拿著的隻是兩把稻草。其中一個武器不屬於她,那是她主要的攻擊方式,而自己原本的陌刀起到的是輔助作用,挑、撥、推、趕,配合另一把奇怪的長槍將妖怪的皮肉割裂。斷肢殘骸在空中不斷飛舞,落入火焰,發出劈啪的聲響,散布濃鬱的霧氣,那讓人無比反胃的氣息她像是聞不到似的。她也受了傷,脖子連著鎖骨處被妖怪鋒利的爪子抓過,有幾道深深的血印,她全然不覺,仿佛自己血液的味道遮蔽了一切特殊的氣息,血與火的鮮紅也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閃閃發亮,火焰歡快地在其中躍動。
“她撐不了太——”
祈煥還未說完,白涯一個箭步飛躍過去。他太快了,隻看到空中掠過一道黑影。他的那對彎刀竟然就扔在這兒,祈煥有些驚訝地撿起它們。沒有武器衝進這樣的火海中的確不是明智的選擇,但就在祈煥轉過身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白涯已經拽著傲顏的後領將她拖出了戰局之中,動作依然快得驚人,就好像傲顏的盔甲和武器沒有重量似的。
大部分妖怪依然處於迷茫的狀態,但少部分已經回過神。誰都不願當案板上的魚任人屠戮,它們很快追了過來。在傲顏匆忙反抗的過程中,屬於妖怪的那種武器從手中脫落。祈煥迅速燃盡一張符咒,冒出大量的煙霧。煙霧有一股硫磺的味道,惹得他們一陣咳嗽。
“咳、咳咳,你就不、不能——”
“呼……咳咳咳,它們不是靠看的,而是嗅覺,隻能……咳——”
原先藏著包袱的位置也不安全了。路過那裏的時候,祈煥隨手拎起兩個袋子算是搶救,氣喘籲籲地隨另外兩人逃離那片可怖的煉獄。他不知道自己拿了什麼,但不能全部放棄。下次再回到這裏,不知又是怎樣一番景象了。
跑了很久,他們依然心有餘悸。身後已經趨於安靜,三人也完全隱藏在了茂密的蕨類植物之中。祈煥幾次想要休息,白涯還是說不夠安全,於是他們走了更遠。直到很久後,白涯才說可以休息了,祈煥才丟掉包袱,爛泥一樣癱在地上。
姓白的居然還有勁,四下尋來幹燥的柴火,點燃一堆小小的火。相較之前祈煥的縱火規模,這樣的火焰在他們眼裏都小了一圈。現在又變得太安靜,太安靜了,隻有耳朵裏還有血管在打鼓似的跳動,控訴方才自己受了怎樣的折磨。偶爾傳來怪異的蟲鳴聲本也足以讓人心驚肉跳,但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時半會這些細小的聲音已讓人聽不到了。
可回想起那一張張扭曲怪異的麵龐,還是令人渾身發顫。劇烈運動後,每個人都是大汗淋漓,晚風一陣陣吹得人皮膚發麻。他們又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將氣息趨於平穩,這才麵麵廝覷,不斷反複而直觀地審視著身邊的人。
“我現在看著老白都眉清目秀的。”祈煥強調,“我說真的。”
“少廢話,刀還我。”
“你他……你還記得,我真是謝謝你。這麼沉你以為我願意拿嗎!要不是這倆玩意我一個人就能把包袱全部扛走。這下好了,怕是要讓那群妖怪給糟踐了。”
白涯接過刀,大概看了一眼,沒發現明顯的劃痕。隨後他在刀麵上哈著氣,扯過衣角用力擦了擦。這保養刀的方式有點簡陋暴力,祈煥暗自腹誹。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始至終,君傲顏都不曾說過一句話。
“唔,君姑娘……”
祈煥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兩下。他手臂上的布條還是完整的,沒有絲毫燃燒的痕跡。
“君姑娘?”
真奇怪,方才那映襯出的火焰一點蹤跡也沒有了。眼前分明燒著篝火,她卻雙目無神,像是從一場離奇的大夢中蘇醒,沉浸於那光怪陸離的異像之中,無法自拔。
“君傲顏!”
白涯一摔雙兵,鋃鐺的響聲令她渾身一震,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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