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還凶得很呢。姽娥姑娘,這種人,對你妖怪有用麼?”
“是妖怪的恥辱。”
“是了,多數人類也這麼覺得,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名為瀧邈的私生子——半妖,沉著臉,攥緊了手,冷冷地問:
“你們想怎樣?我殺一個是殺,兩個也是殺。手上這麼多條人命,我還怕你們不成?”
“還能虛張聲勢呢……我才不要動手,隻會耽誤時間罷了。這種不三不四的家夥,隨便丟在什麼地方自生自滅,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掉了。”
姽娥微微側臉,輕鬆地著看不起人的話。她的頭發有些卷,是一種特殊的米白色,在月光下煜煜生輝。這樣的頭發,人類之中隻有生活在西域的會有。但瀧邈絕對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幅非人的美貌,何況他很清楚,這是個妖物。
成幽笑了笑:“那我們,就當不曾見過。”
罷,兩個人居然就這麼離開了,徒留瀧邈獨自在湖邊驚出一身冷汗。他們倒是的不錯,那時候,他連自己怎麼殺的人都不知道,更何況去與人平白動手。不論如何,他又苟且活過了一晚,要更加警覺,想辦法逃出這裏才是。
至於之後的事,他也不再想過。有時候,僅僅是活下去就已經要拚盡全力了。
顯然,那兩人還遠不至於擔心這種問題。兩人在夜裏走了一段時間,姽娥忍不住問他:
“我們要找的人,真的在同一條路上麼?”
“既然你我都是要找無常鬼,他們來無影去無蹤,順著一條路走,總有一個能找到。”
“你為何要找如月君?”
這問題他們一路上倒的確沒提過,他們隻是相互知道,對方想要找誰。成幽像是料到她遲早這麼問,隻是輕輕一笑,從容地:
“因為欽佩她,想拜師學藝罷了。”
“製藥?還是畫畫?”
“自然是畫畫。我一直想知道,她為何不再畫下去……”
“不是被她的畫殺死的人,其實是被毒死的嗎?”
“你知道畫靈麼?”他突然,“像人的東西,如畫,如偶,都能生出靈氣。付喪神也是靈氣的聚合物,但靈氣不是自發的,而是經年累月捕捉身邊靈力的流動,凝聚成型。畫也是一樣的,隻是這種有人形的東西,汲取靈力更快罷了。”
“你是,那些被她畫進去的東西,被畫奪了生命力?那些藥與毒都是假的?”
“直接以毒藥誘發死亡,太快,太直接,會輕易被查出來。但若將這些藥草摻入墨裏,慢慢奪去人的生命,畫便汲取得更快了。不過她的畫紙也是被藥水泡過的,靈氣隻進不出,即使被全部奪了魂兒,畫中人也無法化成妖怪出來造作。”
“你怎麼知道?”
“我若我有那麼一幅畫,你信麼?”他笑出聲。
“與我無關。”
“姽娥姑娘不追問,害得我很沒麵子呢”他反手拍了拍畫簍,“為了打聽她的下落,我把畫換掉了。不過我啊,的確是見了這幅畫後,就對畫師朝思暮想,這才走上畫畫這條路子,還一心想見她。那你呢?你想見朽月君是為何?因為他是六道無常中唯一的妖怪?”
姽娥忽然停住了腳步,成幽回頭看她。月色之下,她仰著臉,眼神空曠,幾乎寫滿了茫然。她有些無措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蒼白的掌心,卻一句話也不。
“姑娘這是……怎麼了?”
“我不知道。”
“什麼?”
“我沒想過。”
“……你該不會真的,從來也沒想過這麼個問題?那你找他做什麼呢。你見了他,又要什麼呢?”
姽娥微微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也垂下了頭。
“或許我是想過的,但沒什麼結果。我隻知我想去找他,想再見他一麵。你知道麼,我第一次在青璃澤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眼熟極了。在更久遠的過去,我們一定見過。”
“你這樣簡直像話本似的,莫非有什麼前世因緣在裏頭呢。”
“不知道……但也許,有這個可能。”
“那你隨便找個無常問問自己的過去便是”成幽安慰她,“據涼月君有一個萬鬼誌,記錄了妖怪前生後世的全部記憶,你也可以問問。”
“嗯。但若可以,我還是想親自見他。”
如蝶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