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俱蘆洲北海極遙處,乾坤之間白茫茫一片,阻隔掉眾多生靈的感知和視線。
這一片白茫茫,猶如混沌未開之地,其實是罡風裹夾著飄舞了上萬年的冰屑,充塞滿整個北方洲界外之地,方有這片濃鬱到屏蔽五感的白茫茫乾坤。
沒有世間四季風的呼嘯聲,也沒有吹動的固定方向,但曠古以來,洲界外罡風的活動範圍幾乎沒有變化過,穩定地存在界外。
罡風刮起的漫天冰屑下麵,還有千百丈厚的寒冰層,一直冰凍到海底最深處。
隔斷洲界的罡風能消融世間大部分生物血肉,也能消融不少寒冰,但很快,大量水汽從風中落下,又能形成新的一層覆冰,寒氣與罡風形成了奇異的平衡。
這裏還隻是罡風的邊緣地帶,才有數十萬年累積下的厚厚寒冰存在,但洲界外深處,罡風遠勝寒氣,所有寒冰海水都會被消融幹淨,化為雲氣再推送回本洲地界來。
洲界外白茫茫一片乾坤,宛如另一個世界,而洲界罡風往南,海域萬裏冰封,但寒氣未達海底,海底生靈也不受罡風影響,能如常繁衍生息。
這片靠近北俱蘆洲北部洲界的海域,屬於窮極大聖,這位妖聖本相是相柳血脈的一條老蛇,今已有八頭。
上古相柳惡名不小,窮極大聖卻不是愛生事的性子,也不愛和別家往來,這片寒冰下的海域其實已平靜了數萬年。
不過這一日,這份平靜注定再維持不下去。
冰層高空,有生靈從南飛來,其速極快。
以本相蟄伏厚冰海水之下的窮極大聖八個頭顱瞬間豎起,豎起的雙瞳盯住冰層,把身旁陪伺的妖祖嚇了一跳。
妖祖神念外放,好久後才有感應。
“是個外來的,但也才妖祖修為!”
“比你強!”
窮極大聖八個蛇頭中,不知哪一個不耐煩地嗬斥了一句。
感應中,闖入的生靈不是本家的,氣息陌生,但既然隻是同階,還沒鬥過咋知道強弱?
成祖數千年,自家暗還煉成件法寶,少有打鬥外界不知而已,俺也不是紙糊的!
妖祖有些不以為意。
“去問問!”
窮極大聖再傳念過後,妖祖肉身頓時一輕。
冰層破裂,飛蕩四濺,妖祖瞬間衝飛而出。
“俺們大聖八個頭,就有八個性子,丟俺出去的是哪個?”
原來不是妖祖自己動念飛出,而是窮極大聖把他丟出去的。
心中所想不敢言,妖祖先迎空喝問:“何方生靈,擅闖窮極大聖之地作甚?”
作為每年一換輪值陪伺在窮極大聖身邊的妖祖,這還是第一次輪值時有外來生靈闖入,不過堂堂妖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該問的話、該有的態度都熟知,不會鬧出笑話。
急掠來的遁光稍微一頓,改向妖祖處飛來。
轉瞬就到麵前,是位道士裝扮的生靈,身著紫袍,麵部最明顯的是一小撮黃胡須。
“來者是妖是怪?為何擅闖俺家海域?”
窮極大聖所居海域四方,也各有妖祖坐鎮,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者飛闖到此,下麵的妖祖竟沒話傳回,是沒察覺麼?
隻來得及問出那麼一句,黃須道士恍若未聞,身形似電,便倏然近身,一隻虛化大手於電光火石中閃出,將妖祖一把捏住。
妖祖法相化出,在虛化大手中想要掙紮,結果卻讓他駭然,稍有用力,極致的灼燒就透過法相妖軀,直傷神魂,用的力量越大,灼燒越重!
冥冥中有感應,這股灼燒甚至能傷到自家法寶!
這是妖聖家裏,不需他這陪伺妖祖過多表現,感覺來者灼燒後果嚴重,法寶不敢動用,妖祖索性放棄了抵抗,等著自家聖爺出手。
反正聖爺親口說的,這廝比自家強,算他說中罷,怪罪不到俺身上。
這廝本事再大,也才與妖祖同階,在妖聖家裏,放任外來生靈擒拿、打殺自家妖祖去,窮極大聖丟得起麵兒麼?
自家妖祖不中用,一個照麵就被擒住,厚厚冰層之下,七雙豎瞳盯住黃須道士,剩下那個蛇頭浮出冰麵:“人修?孤身就敢到本聖家來撒野,活得不耐煩麼?”
法相穩穩抓著那妖祖,黃須道士不答,隻顧反問:“妖族重人身輕獸體,大聖倒不嫌,還以獸體相見?”
上萬年的歲月修身養性,也抵不住被低一階的元嬰修士赤裸裸的蔑視,窮極大聖頓時怒火難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