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門湅上前一步,不由地握緊千雪冰涼的小手,充滿感情地說道:“妹妹,我答應父親,會好好照顧你……我們北門家,你到現在,還沒去過吧。”
是的,北門家的血脈,自小流落在外,過著孤獨而又充滿血腥的日子,恐怕到了現在,北門家,對於千雪來說,都隻是一個標記,一個符號而已吧。
千雪,這個如此孤苦,卻如此驕傲的女子,就這樣,離他們漸去漸遠麼?
千雪……
“不用了,哥哥,隻要你好好的,北門家我就不去了。”千雪瞬間閉眸:“我,從來都是一個人。”
北門瀾臉色煞白,親莫如兄妹,就算是承認了自己這個哥哥,她還是立意離去……
“親大於仇。”千雪望著北門瀾:“妹妹會銘記五內,而且,咫尺天涯一念,哥哥……可以去看我。”
“千雪,你要這樣拋下我,連贖罪的機會都不給……”痛苦的聲音從慕容青煙喉間逼出,幾近扭曲。多少月下的躑躅,血海裏共浴;不毒穀前的掙紮,千裏路陪伴,真的就此擦肩,白首不相見。
北門瀾的懷抱給了千雪勇氣,止住顫抖的女子瞬間脫離他的懷抱。望著許傲天:“拜完就離去吧,我要為父親守靈一年,屆時讓人來接就是!”
“一年太長了,千雪。”許傲天卻是搖頭,莫羅傳來消息,那邊已經蠢蠢欲動,他不日就要趕回,雖知千雪心誠意切。但,一年時間,他已等不及。於是他嘴唇翕動,無聲地說了一句。
那是傳音入秘之法,隻有少數武功已輳絕境的人才有能力使用。他說的是:
“我的命,隻餘半年,給你三月時間……如何?”
千雪霍地回首,眼中冷芒交錯:“就三個月吧!你一定要等我……”
“千雪。”震驚於女子眼中的冷芒,以為是威脅所致的東方皓和北門瀾同時開口。
“沒事。”女子隻瞬間轉首,接過下人遞過的葛衣,然後跪倒在靈前,一言不出。仿佛無聲的長慟一聲聲都逆向深心而去,
“千雪。”沒有得到回應的慕容青煙痛悔莫名,眾裏尋她千百度,這個曾以命換命救他數次的女子,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卻再也不見。
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是他的自卑自傲,還有與生俱來的不信任,又一次逼走了女子,若非如此。女子應陪在他身側,和他同仇敵愾。而不是倥傯萬裏,隻影相伴,白發不聚首。
這一錯過,將是永遠……
“爺。”侍立在梁崢身側的籍在少年耳旁輕輕喚了一句。
“國主別來無恙。”少年橫了他一眼,來到由尉遲木拜祭完畢,準備離去的許傲天麵前,拱手施禮。
“賢孫婿近來可好?”一進門口,許傲天就發現了坐在一側的少年,心下明了。
“托國主鴻福。”少年神色淡淡,雙眸幽深看不到底。冷眼旁觀的他說不出心中是何滋味。隨千雪而至,他首先想看一看他認可的對手慕容青煙。當然,還有哭倒在父親靈前,可憐兮兮的千雪。
然而,完全出乎他意料,女子雖然悲哀決絕,卻由公至私,有條不紊地處理著所有。他知道她是痛的,每一次睨著棺木,她都是泫然欲泣,可她勉強忍著,直至心事全了,身披葛衣的她愈顯瘦弱伶仃,卻依舊無聲。
這個女子,實在令他意外。
慕容青煙喚聲切切,她卻始終不回頭,但梁崢亦知道,她心裏有這個男子,因為在意,才忍受不了他的傷害和鄙薄,寧願老死不相見……
“雪兒一朝喪父,還望孫婿多多開解才是,老夫告辭。”兩個人瞬間交換了眼色,許傲天轉身朝門口走去。
“站住。”東方皓正欲相送,跪在靈前的千雪驀然出聲:“你若敢再叫一孫女婿,就算去到莫羅,我一樣有辦法離開。”
“娘子,一日婚約未解除,你去到天邊,都是我娘子,再說了,真想解除婚約,也要看看我答不答應才行。”少年悠閑開口,語聲淡淡。想和他撇清關係?門都沒有,這麼多年唯一令他感興趣的女子,就算是綁,也要綁她在身邊。至於慕容青煙之輩,到有資格和他爭的時候再來吧。
“老夫深以為然。”走到門口的許傲天含笑回首:“隻要莫羅後繼有人,你嫁哪一個我都沒意見,婚姻大事,全由你自己作主,但前提是:你能退掉錦梁太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