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日夜交替的時間。碧空如洗,千重變化莫測,在這一瞬間淋漓盡致。赤霞如血海涅瀊,壯烈洗練。金霞似珍,錦被如鋪恩愛繾綣的男女翻滾輾轉,掠起長發如絲,流光溢彩。
而千重光彩交織,幻化出視覺最驚豔的極致,耀眼奪目。映紅了少年陰沉欲滴的臉……
他想起的是他的幾位王兄,因為忌妒父王誇獎他聰明,就趁月黑風高將被迷昏的他偷偷的扔進染了瘟疫的萬人坑裏,從那一刻起,他就沒有了親人,沒有了手足兄弟,有的隻是敵人和對手。血染禁宮,斷肢零落,有份參與的十二位兄長,全部折損於他手。還有被他做成人彝的兩個哥哥,聽著他們日夜哀號,他的心才會有片刻安寧。
成王敗寇。他隻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爺,千雪姑娘她……”知道爺又想起了往事,垂眉斂目的籍眼神也是微微一變。
這個生殺予奪的王者,自萬人坑歸來,再不為任何人,任何事心動。對於自己敵對的一麵更是殘酷暴烈,瑕疵必報。唯有籍知道,形如少年的男子其實寂寞如雪。年年月月陪在少年身側,看過少年的痛苦輾轉,他真的希望少年能夠幸福,最起碼可以無夢到天亮……而這一切,說不定會由千雪而改變……
“嗯?”少年側頭輕睨:“千雪姑娘……”
“是太子妃。”籍連忙改口:“不知太子妃如此急切,所為何事呢?”
“她的父親今早死了,就是你撞她沒撞到的那一會兒。”小小的人兒眉頭又是一皺:“死了就死了,是誰那麼多事告訴她的。哭哭啼啼的女人最討厭……”
“不過,還是去看看她吧!女人這會是最容易感動的,別一會兒看不到,就讓人拐了去……”
少年慢慢地向車駕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在喃喃:“女人這東西啊,沒有的時候煩,總好象少了什麼;有了更煩,得小心翼翼的侍候著,就怕惹惱了她;看著她千不滿意萬般不願時煩;看不到她吧,老想著還是個煩……你說要是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樣子,唉,還不知道怎麼煩呢……”
少年登上馬車,嘴裏還有喃喃:“這不,還得山長水遠地追過去,總之就是一個煩……”
想來這少爺不記得了,這煩純是他自找的……
慕容青煙的別苑。
腳下不停的掠至早上離開的處所,葛衣的下人來回穿梭,忙而不亂,高堂變靈堂。高高的挽紗高掛,楠木棺材屹立正中,冪紙串串成灰,餘煙渺渺四散,身著重重孝衣的男子一字排開:慕容青煙,南宮夜月,東方皓,北門重……
千雪如幽靈移步,晃晃悠悠地向前挪去。忙碌著的人們讓出一條道來,讓失魂落魄的女子上前……
“千雪……”東方皓在喚她,男子眼中血絲滿布,掙紮和痛楚躍於麵上。如果不是他急著離開,想來不會如此……
“千雪……”南宮夜月在叫她,眼神稍微閃避,不忍看女子眼中荒涼如沙漠……
“千雪……”北門瀾喚她,沙啞的聲音陌生且悲傷,望著她的眼裏是木然森幽,刀刻般的苦痛……
“千雪……”慕容青煙輕輕叫她,隨之低下頭去,女子的質問猶在耳邊:“千雪自出江湖以來,從無不守之諾。因為公子,千雪不能見師傅最後一麵;”
“狼穴中長大,藤條下偷生……我自小就孑然一身……”
“我至所以說不嫁,是因為我不知道你是真心又或者是一時興起,所以我不敢嫁,不過,我做對了不是嗎?第三次,你又再對我揮手……”
“從來沒人教過怎樣對別人好,也沒有人和我說過,有人對你好時,你又要如何。”
“千雪。對不起,”慕容青煙痛苦到幾乎失聲:女子失去的,他要拿什麼來還?要幾世才能還的清……
聲聲呼喚不聞於耳,疲憊不堪的千雪舉步上前,隻望了一眼棺木若漆。就被燙傷般地閉上了眼睛。女子臉色蒼白如妖,眼神空洞如山中幽靈。哀慟絕望如排山倒海而來。她搖搖欲墜地上前,走向的卻是東方皓。
“撲通”一聲女子跪倒在東方皓麵前:“東方門主,千雪幸不辱命,明晚婚宴,莫羅之許傲天,錦梁之梁崢,均已退出。不會有任何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