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強行將北門重和慕容青煙從北門瀾手中奪下,那個向來以沉著冷靜著稱的軍中肱股,戰無不勝的北門將軍清淚兩行,一手劈向沉香木的屏風,霎時木碎屑濺,男子跪倒在一片殘骸之上,雙手血淚模糊。他一把抓過東方皓的手:“皓,痛,心很痛……”
這一天對於北門瀾來說,是一場永遠都不願醒來的夢……
明媚的陽光化作一片白花花的空茫,無止境地蔓延開來,一直到每個人的心裏。萬千金絲溫暖如滑,寒涼如冰……那種感覺,如冬蠶封蛹,天地間一片黑暗虛無;又如彩蝶織繭,寂靜重重,令人窒息……
這世界每天都有不幸發生,我們漠然置之的原因就隻有一個:事不關已……
上等的沉香木棺材擺在正廳,男子一字排開。
四大家族的規矩:不論每一家的長者役去,四個守護者必須齊聚靈前,行孝子大禮,送其最後一程……
東方皓長身而起:“夜月,我去去就來……”
“站住。”剛跨出門檻,一個冷醒低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瀾,我去去就來。”東方皓隻腳步微頓,又重複了一次。
“不準去,十年磨礪,一朝爭峰。明日不隻是你的婚禮,也是一場準備了十年的角逐……牽一發而動全身……父親他會原諒我們的……千雪已經去往莫羅處,我們要配合她。”
一直沒有說過話,痛苦得幾近失聲的的北門瀾望著身側依舊昏迷的慕容青煙,喃喃:“已經決定了的事,不要再用任何借口去改變他……”
“聽瀾的罷……”一直沒有出聲音的南宮夜月忽然說話了。他猛然發現,以前自己總是認定青煙是自己唯一的對手,可現在看來,他錯了……看來,他要重新考慮一下自己在守護者的位置了。
象青煙那樣的人,都肯為一個女子放棄的東西,應該並非想像中那麼好吧……爾虞我詐的門閥子弟,眼前幾人,才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真……
“不行,瀾。我過不了自己。我要取消婚禮,我要陪著你們……”東方皓終於落淚:“青煙,夜月,你還有千雪,也是我的底線啊……”
可千雪,你又在哪裏?……
掠過屋脊,逸過圍牆,怒極傷極,累極痛極的千雪一路風馳電掣,漫無目的的向前掠去;掠過人群熙熙攘攘,車馬魚龍的街頭;掠過七色琉璃瓦的屋頂,飛簷獸角的崢嶸氣息;掠過柳色青青的客舍,三月的嫩芽朝氣蓬勃,綠意張揚;掠過貧困聚散地的貧瘠簡陋,骨瘦如柴的呻吟不絕於耳……
於是洛陽的三月,在樹的枝頭,屋的頂端,亭的一角,有一襲白色如輕煙薄霧般飄移穿梭,身後,墨波般的秀發蕩漾。
是鬼吧?人哪有那樣的速度?那樣的距離……
是仙吧?在難民聚集的回柳巷,身飄影移,有銀錠準確地落入張家阿婆的爛碗中。
一場疾奔急馳,千雪這才停下身形,扶柳而立。隻覺血氣翻湧,心口一悶,數口鮮血狂奔而出:時間太過倉促,史不毒再三告誡,因丹田受損,不可動氣;不可運功過度;不可太過操勞……
她一樣都沒有做到,接下來,她該去找莫羅國主許傲天了吧?
她的外公……
“讓開,快……讓開……”惶急迫切的怒吼聲夾雜著馬蹄聲由遠而近,回首一看,疾馳的馬車發狂般的向著千雪飆來,千雪身形一閃,向後一逸,馬車直向旁邊的河中衝去。
千雪蹙眉,微一閃身,運氣在手,閃電般地拉過失控的馬韁,往旁邊一拉再一回,馬車一個三百六十度的轉變,重新回到馬路中間。再順手一頓,四匹高頭大馬前蹄高高揚起,齊聲嘶吼,千雪手再一頓,四匹馬堪堪停止。
“謝姑娘……謝姑娘……”華麗的馬車,膽怯的車夫,四匹失控的高頭大馬,千雪隻看了一眼,就轉身走開:這爛橋還有人在用?
果然,千雪才跨出兩步,一個優雅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來:“姑娘,請留步。”
千雪微冷笑,腳步停也不停。對於這般無聊的人,她沒興趣……
“千雪姑娘,請留步。”瞬間還狂躁不已的白馬安然馴良,黑衣的車夫鞭兒微揚,馬車就得兒,得兒,的追著千雪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