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琉璃最近越來越能睡。蓋的被褥穿的衣物也都越來越厚。外頭炎炎烈日能把人烤化,屋裏卻生了火爐。
“澤洋。”
段澤洋一時沒反應過來曼琉璃會這樣喊他,定了定神坐到床邊柔聲問:“琉璃,渴了嘛?要不要喝點水?還是餓了?我去給你……”
“澤洋,這會我想和你會話。”
段澤洋給她掖了掖被子,“好。”
“澤洋,還記得澗凡臻問我《世奇異錄》上的事嘛?”
“記得。”
“那晚我有想好久,那人最終是去還是留。現在我明白了,一如既往,是留,反眼不識,是去。澤洋,謝謝你。曼琉璃……”故意頓了頓,“曼琉璃真的謝謝你。”
段澤洋笑了笑,輕輕彈了彈曼琉璃額頭:“傻瓜,咱倆無需這樣客氣。”
“澗凡臻疑我,他沒有錯,真正的曼家姐曼琉璃那日在進入青龍潭後不久,便中暗招慘死,而我隻是陰差陽錯。”
“琉璃……”段澤洋不禁失聲,心裏也忽明白,這應是大限將至無光返照。
“我來自遙遠不知光年的文明大國,我們懷疑神明的存在。或許神明真的存在過吧,或者一直都在。更甚至他們和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隻不過是比我們百命長歲。他們造出造就我們,我們因延壽叛亂,逐殺他們。後,封他們為神。如今我的故裏致力造就一批有意識的智能人,不過他們是鋼鐵身。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們也會被封為神……”
“琉璃!琉璃你睜眼看著我。琉璃!”段澤洋焦急喊她。
曼琉璃意識忽遠忽近。遠遠的聽見爺爺泣不成聲,心電監護儀刺耳的警鈴聲,也聽見醫院裏的電擊聲,近近的又聽見段澤洋叫她,朦朧間又以為眼前人是澗凡臻。終是被段澤洋連搖帶晃叫回神來,睜開眼看著段澤洋淺淺一笑。
段澤洋長舒一口氣:“琉璃,別怕,我在。”
“在我的故裏啊,燈火通明如白晝,高樓林立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日子走得很快,不會有人在意你今受了怎樣的委屈,因為明早醒來那座城依舊是喧鬧繁華。但我們努力活下去,證明自己的樣子都是一樣的。”
“琉璃,你呀,這是睡糊塗了。”
“澤洋,澗凡臻離府不知去向已有一月有餘,我怕是等不到他回來,親自跟他句抱歉了……”
“胡話!”
“等他回來,你若見到他,可否替我轉達一聲抱歉?我與他雖有婚約在身,但我倆心意互不相通。為毀婚約,我添了他不少麻煩。”
曼琉璃提到澗凡臻,段澤洋不禁想到雁飛堂一事,皺了皺眉頭:“沒有什麼好抱歉的!”
“不怪他,澤洋……”曼琉璃知道他在想什麼,著急回他,可是太著急,竟劇烈咳起來。
段澤洋臉上滿是緊張,“琉璃,你累了。”
曼琉璃強擠笑容給他:“果然,話也是浪費力的事。我想吃奶粥了。”
“好,我馬上去。你休息會,我很快就回來。” 出了門的段澤洋終於再也止不住淚水,回頭看了看屋內意識不清的曼琉璃,一拳打在柱子上。“為什麼不再早些信她!為什麼!”
屋裏的曼琉璃靜靜的看著係在碧紗帳上銀鈴鐺一直出神,喃喃道:“澗凡臻,抱歉,多保重!”
“琉璃,奶粥好啦。” 段澤洋輕聲喚她。見不應他,又喚了好幾次。
“來人! 快來人!快去喊醫師。快!” 段澤洋意識到不對,隨即對門外怒喊。
“別嚇我,琉璃,求你別嚇我!求求你!”段澤洋輕輕拍打著曼琉璃的肩。
夜風似著了魔咆哮狂起,吹開窗門屋門,吹滅了房裏光。一對對碧眼從房頂冒出,站滿了整個府邸。府裏的仆人那見過這種陣勢,楞楞站在原地大氣不敢出,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會被這些高人一丈有餘的碧眼妖怪發狂把自己活吞嘍。
一隻領頭率先躍下房頂,仆人們定神一看,便心中緩了口氣。世人常傳曼家琉璃收了一隻九尾妖狐為伴,名作輕舟。
輕舟快要進房門時,仰頭重重一吼,淒涼劃過夜色。緊接著哀嚎聲此起彼伏,響徹際。
段澤洋緊緊攥著曼琉璃的手,語氣宛如常態又更像在囑咐即將出門獵獸的曼琉璃:“琉璃,輕舟來了,你啊,路上勿再亂打鬧,我們不能護你左右,你一路……一路心些。聽到了嘛?”
而屋外靈狐一族早已齊齊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