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有點懶,就沒有顧及秋雁的敲門聲,繼續悶頭睡了,還好趕在早飯涼前起來了,糯玉米碎熬的跟肉湯一般濃,不吃饅頭就飽了。電視裏播著樹山電台的地方新聞,院子裏還算安靜,秋燕她們吃完了去打牌了,聲音蓋過了電視台的漂亮的主持人。剩了點湯在碗底,我直接把碗推到桌子中央,不洗了,讓鈺收拾吧,走人。你一定覺得我很幸福,是啊,養老院還是很讓人滿意的,要是我不是那麼閑不住,估計得高興壞了。我能做什麼呢?老了且孤獨的人,曬曬太陽還是合適的。其餘的顯得多餘。當我看到太陽逐漸爬上樹山的坡頭,我的思緒就跟著飄到很遠。
大山那頭還是山,雜草野花順著山麵鋪展開來,直到那邊山頭,如果你鼓足一口氣跑過去,越過山頭還是一樣的,羊群懶洋洋的散開來,一會兒低頭吃草,一會兒瘸腿歇息,我也夾在裏麵歇息。我試著跑過五個山頭,四處居然一樣。我累癱了,躺在草地上睡著了。醒來後發現我被老皮帽拎著雙腿,腦袋朝地拖著往回走。要不是他一路罵我未曾謀麵的媽,和我那把我送人的爸爸,我還以為自己隻是單純地放羊時睡了一覺而已。他罵地很難聽,不過他隻能罵這兩個和我有關的親戚,別的他和我一樣不知道。他他看到我迷路後還躺在草地上酣睡那樣子真是浪費了他換出去的一張狐狸皮和羊皮,那兩樣腥臭的皮子至少可以捂的熱,而我吃了他半年糧食居然跑了兩次。真是貓生貓狗生狗,王八蛋隻能生下自己的種。我的腦袋倒栽著,臉通紅發燒。要是正著他興許能看見我點頭:我爸那個賭徒王八蛋。順著山坡的羊踩路往半腰走就可以看見一個破爛木棍圍成的柵欄,進了圍欄有一片結實摳縮的平地,一個常年頭疼包頭巾的矮個女人碎步迎了出來,嘴裏嗚哩哇啦,一隻手打著老皮帽的胳膊,一隻手拉住我的腿。兩個門洞倒著看像兩張大嘴,我感覺老皮帽要把我這個倒栽蘿卜扔進其中一個怪物的嘴裏,我即將被他嚼個稀碎,血肉殘渣會順著他的嘴角流出來。老皮帽力大無比,一手把我摔進羊尿屎撲鼻騷氣衝的羊圈裏,一手把他那多事的半啞巴老婆推倒在地。一顆拇指大的羊糞珠剛好塞在我的鼻孔,我感恩羊糞比較吸尿,難聞是難聞,身上沒有蹭太多的糊糊。羊圈這個窯洞是個直筒窯,相比之下,那屋有土炕有鍋灶。嗚哩哇啦,半啞巴撅個屁股費勁地爬了起來,然後大聲嚷嚷著朝往羊群方向的老皮帽扔了把碎石子,她一起來就跑來給我開圈門,圈門是打開的,她把我抱了一下,拉扯著我進了這邊屋子,給我擦臉。嗚哩哇啦,她著急上火,得吐沫星子直飛,我一句也聽不懂就仔細屏住呼吸聽著饑餓的肚子咕嚕直響。晚上老皮帽一邊吆喝著羊群,一邊朝站在院子的我甩鞭子,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