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區分方式與學科無關、與地域無關、與學業水平無關,僅僅是關乎門第。
赫雅爾中,伯爵及以上世家出身的求學者被分到白之院,以下者被分到青之院。所謂的砂之院則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學堂,它遠離尖晶石學院的主要建築而偏居一隅,隻提供醫學和計算的課程,是為那些貴族的高級侍從所開設的教育場所——沒有赫雅爾,隻有平民。
剛才在庭院裏被欺負的那名少年來自青之院。
對於白之院的很多大貴族之子來,他是個無足輕重的家夥,甚至窮酸得叫他們覺得討厭。
少年應該還不滿三十歲,他沒有分化成年,麵容瘦削。他叫做佳楠·箬,與狄諾和莫石一樣今年剛剛入學,因此才會不慎走錯樓宇。
而他被抓住欺負的原因當然很簡單——因為他穿著窮酸,唯唯諾諾,又恰巧被喜愛找樂子的紈絝子弟發覺了。
他現在與莫石和狄諾他們站在一起,在摩珥·紫晶的辦公桌前頭站著,而那名金鬃公爵家的青年則已經回到教室上課去了,受到的唯一“懲罰”是晚飯前去禱告堂靜立一個漏鍾。
莫石和狄諾不得不虛心接受批評,而那位少年則跪下來懇求不被趕走,他的眼睛紅得嚇人,眼淚就像下雨似的往下落。
“我的父親萬般懇求我們的主人,才為我求到推薦信的,為了送我來中央,他賣掉了所有值錢的東西——大人,求求您,我才剛剛來到這裏,我不能就這樣離開尖晶石學院……我的確愚蠢不堪,不僅走錯路,還頂撞那些高貴的主人……”
到這,他既哀怨又憤懣地看了莫石一眼,同時又因為恐懼猛地低下頭。
莫石感到煩躁不堪,忍不住動了動身子,手中的法杖摩擦地麵發出了一點兒聲響。而這引得那個少年渾身發抖。
莫石不禁皺起眉。
長者歎著氣審視他們。
“回去吧,孩子。”他的聲音富有威嚴,顯然對應對這種事已經頗有經驗,“從明起的一周你要每打掃青之院的後園,並在睡前寫懺悔書。就這樣,你可以回去了。”
將那個男孩打發走以後,他嚴厲的目光回到狄諾和莫石身上。
他審視那名紅發少年,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西方大貴族的孩子,除了口音之外沒有哪處不得體。他的眼睛非常明亮,尚未蒙塵。
他又將目光緩緩挪到少年身邊那個身份複雜的青年身上。
青年穿著黑色鬥篷,就算在室內也沒有摘下兜帽。他似乎習慣於隨身攜帶那根黑色長法杖,而且他還戴手套,顯得十分古怪。
摩珥·紫晶出生於中央,進入尖晶石學院已足有七十餘年,他是真正所謂“見過世麵”的人——
他知道“豐穗”這個姓氏來自南方,屬於那些赫雅爾的不被承認的私生子(而既然他深受火雀的重視,還得到國王與聖祭司的特別照顧,明他的父親地位應當不算低)。不過摩珥記得南方人大多有淺色的頭發和瞳色,但這名青年眼睛烏黑,頰側垂落的頭發也是黑色,這些外貌特征在南方非常罕見,就算全國範圍而言也不多見。
青年看上去不太容易判斷年紀,隻能大約五十來歲。(以雪行者的標準看來)身材瘦、麵容清俊,幾乎更像個女孩——如果他的脾氣與剛才那名青之院的少年相似,恐怕會受盡嘲弄調笑。
不過就之前發生的事看來,他肯定不會是一個易於相處的人。他那張沒太多表情的臉上有一種古怪的桀驁,但與此同時又像在長久隱忍著什麼,因而看上去宛如被枷鎖壓身一般,陰鬱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