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陸微別的內心開始咆哮,霍奕是個什麼人?被她害得命不久矣的人啊!但她可不敢把這話訴諸於口,隻好找了些不鹹不淡的形容詞,“冷靜,有禮貌。”
秦立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是吧?是不是九謫仙不苟言笑?”
九謫仙這形容有點兒過了吧?
“不苟言笑倒是真的。”她謹慎地認同了秦立的後半句話。
聽了這話,秦立突然咯咯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看這照片,你覺得霍奕是什麼樣的人?”他把手機遞過陸微別,裏麵是他和霍奕的一張合照。
這照片照得應該已經有些年頭了,那時他倆都還有滿臉的膠原蛋白。
照片上的霍奕,胳膊搭在秦立肩上,笑得牙不見眼。
陸微別有些驚訝。這照片裏的人,與其是幾年前的霍奕,更像是平行世界的霍奕。兩人雖然眉眼相同,但姿勢、表情、全身的氣質都完全不同。
秦立淚眼汪汪地看著她,“姑娘啊,我求你一件事兒行不?”
陸微別額頭一跳,直覺覺得沒有什麼好事兒,趕忙拿起一串豬肉假裝沒聽見。
“你幫我殺了他吧。”秦立死盯著她。
陸微別嚇得把豬肉掉在了地上。
“這個不會笑不會鬧的霍奕,你幫我殺了他吧!”秦立大著舌頭哭嚎,“讓原來那個霍奕回來,讓他回來!”
然後他一頭栽到桌子上,臉貼著沒吃完的烤韭菜,就那麼睡著了。
周三早上上班的時候,陸微別有一種半死不活的感覺。
昨晚上秦立鬧得太厲害,她根本就沒能力安撫住他,被整得披頭散發灰頭土臉。最後還是店老板輕車熟路地給霍奕打了電話,才結束了整個鬧劇。
霍奕來的時候本身非常平靜,習以為常地道歉、付錢、扶人,卻在看到陸微別的時候整個人都僵硬起來,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團。
陸微別到現在都還清晰得記得霍奕臨走前滿臉防備的神情。
她心裏哇涼哇涼的。
為了彌補她的錯誤,她必須在70……不,68之內,獲得霍奕的信任,並扭轉他的命運。而現在,她在他麵前出現的兩次,一次莫名其妙地跟蹤他,一次莫名其妙地灌醉他的朋友,都足以向他表明她對他別有用心。她實在不明白霍奕可以從什麼角度來信任她。
更糟糕的是,她心裏惦記著張林的狀況,需要找時間向他解釋一下病情,可偏偏他和秦立和霍奕的關係錯綜複雜,難保不會亂上加亂。
按照秦立的法,霍奕之前應該是在生活中受到了什麼重大的打擊,才會從一個愛笑愛鬧的少年變成現在這種冷淡的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的防備心應該比平常人還要大一些。
這麼來……
陸微別越想越沮喪,煩躁得拿指尖在桌子上快速地敲著。
“微別,昨找你谘詢的那個張林,狀況怎麼樣啊?”
陸微別抬頭,看見慈眉善目的上司老鄭正笑眯眯地看著她。憑良心,老鄭是個一百二十分的好領導。隻除了一點,他有點太囉嗦。陸微別懷疑他日漸後移的發際線,就是因為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囉嗦才無法堅守陣地的。
想起張林,她表情更加糾結,“不太好,他不打算做手術。”
老鄭也立刻開始糾結,“不打算做手術嗎?你怎麼知道的?沒跟他講明利弊嗎?”
跟老鄭工作久了,陸微別經常有一種“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錯覺。她這個上司,在往自己身上攬事兒這件事上簡直和她如出一轍。陸微別心裏發苦,懷疑假以時日,自己也會擁有和老鄭一樣傲人的發際線。
“他沒跟我講明不做手術,就聽了方案就走了。我是後來才反應過來的,給他打電話解釋的時候他已經暈倒住院了。昨過了探病時間,我沒見著他。但我恰好碰見了他的主治醫生,是張林確實不想手術。”陸微別道。
老鄭開始胡嚕自己半禿的腦袋。這一般表明,他很心煩。他想讓陸微別跑趟醫院,再向張林解釋一下。可指名道姓要陸微別做解讀的人太多,她的工作時間一向排得非常滿,要是讓她跑一趟醫院,會耽誤不少進度。但要是不讓她去,他良心過不去。
他琢磨來琢磨去,把腦袋胡嚕得更亮了。
最後,他非常掙紮地開了口,“你還是去見一下張林吧,手頭的幾個報告交給李進做。他也來了一段時間了,可以上手試試了。他不明白的,讓他問問其他同事。”
“行,我知道了。”陸微別從善如流。李進是個相當謙遜的人,稍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一定會拿去問人,所以她並不擔心這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