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晉
曆陽十三年七月初一
雍州,同安府,清遠縣城
時值七月,正是酷暑,從清早開始,上那顆烈陽就開始肆無忌憚的散發著光芒,將整個縣城烤的悶熱難耐。
花石街
作為清遠縣城的糧店菜市聚集地,每日都有無數的鄉下菜販挑著菜擔進城在此擺攤賣菜,再加上街上眾多的糧店、肉鋪、調料坊、醬菜園,此街堪稱縣城一等一的熱鬧所在。
不過,因為如今氣炎熱,所以也沒什麼百姓來此采買米菜。
往日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花石街,此時難得迎來了淡季,街上沒人光顧的販們,全都紛紛躲進臨近的陰涼處避暑,靜靜等待傍晚的人潮高峰。
…………
花石街南街口
往北數第三家店是一家肉鋪,門梁上沒有招牌,僅僅在門口豎著一幡“顏”字布幅,用以標記,同別家肉鋪區分開來。
此時,店內雖沒有顧客上門,卻依舊忙的熱火朝。
兩個麵貌相仿的漢子,統一上身光著膀子,雙手持刀,叮叮當當的在肉案板上剁著肉餡,旁邊還有一個半大少年,身著短褲褂,擎著燒的通紅的火筷子,一下一下的燎麵前豬蹄上的毛茬。
“六子,取碗水來。”
停下有些酸漲的雙手,兩個光膀漢子中的一個,拿著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後衝那半大少年叫了一聲。
少年,也就是六子聞言點點頭,放下火筷子,轉身去了後院,不多時手裏捧著兩個大碗過來。
“二壯哥,給,現打的井水。”
“哎。”
毛壯伸手接過大碗,舉到嘴邊,仰頭一飲而盡,冰涼的井水沿著食道緩緩下肚,一下子驅散了身上的大半燥熱,隻覺得身上七竅通了五竅,滿心上下就隻有痛快二字。
“哥,你也喝口水歇歇吧,福滿樓要的四十斤臊子咱都剁的差不多了,黑之前肯定能如期交貨,緩口氣再幹也不遲。”
毛壯將茶碗塞到和自己同胞出生的大哥毛疆手裏,開口勸道。
………
“嗯,那就歇會兒。”
毛疆看著旁邊放在陰涼處那一大摞用荷葉包好的臊子,終於停下了手裏的刀。
六子很有眼色的又從後院打了盆水,讓毛家兄弟用毛巾擦了擦臉,三人便開始一邊坐下休息,一邊閑聊近兩日花石街發生的趣事八卦。
嗯,是三人閑聊八卦,其實多半是六子與毛家兄弟聽。
六子是肉鋪夥計,每日要到各處跑腿送肉,消息自然要比毛家兄弟這兩個整在肉鋪裏邊揮刀剁肉的刀手來的靈通。
這邊廂三人正的開心,肉鋪門外突然湧進五六個膀大腰圓的壯漢來。
這些壯漢清一色黑綢大褂,勁裝綁腿褲,腰紮水牛皮帶,神情凶惡,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善茬。
毛家兄弟和六子整日在這花石街麵上賣肉,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一瞧這架勢,就立刻意識到了不對。
毛疆作為三人中最年長,也是性格最穩重的主心骨,很快做出反應,悄悄給六子使了個眼色,自己拉著弟弟毛壯慢慢退到肉案的裏側。
那裏放著兩把肉鋪中殺傷力最大的斬骨刀………
…………
這邊,六子也瞧見了毛疆給自己打的眼色,心裏雖然有些膽怯,但還是硬著頭皮向店門方向迎了上去。
“幾位爺,這是想買肉?我們這什麼都有,肥肉裏脊、排骨下水、肘子豬蹄、豬頭豬耳,您要想要點肉絲臊子什麼的,我們這也能給您現切。”
六子臉上帶笑,態度十分熱情的介紹肉鋪的產品。
黑衣壯漢們中領頭的是個身材高胖、滿臉橫肉的絡腮胡,身著和手下的一個製式的黑綢大褂,袒胸露腹,眉含煞氣,左手中指和大拇指各帶一個大金戒指,明晃晃的,很是惹人注目。
此時,麵對六子的笑臉相迎,絡腮胡連理都沒理,冷眼觀察了一下肉鋪四周,然後麵露不屑吐了口吐沫。
“灑家道是多狠的強人,敢同金爺叫板耍橫,感情就是個殺豬賣肉的屠戶。”
而後絡腮胡又轉頭看向六子,上下略略掃了一眼,眉頭微擰,皮笑肉不笑道。
“去,給灑家切十斤臊子,要精瘦肉,上麵不能帶一丁點的肥油,否則別怪灑家難話。”
六子臉色不帶半點變化,依舊笑語晏晏:“您放心,我們顏家肉鋪的刀手都是一手好刀法,切出來的臊子又細又勻,在我們店買過的客人沒有不誇的。”
罷,六子望向肉案後的毛疆:“大疆哥,您聽著了,受累,十斤精肉臊子。”
毛疆點點頭,從肉案上的掛鉤扯下一塊精瘦肉,取過刀來,剛要動手,就被絡腮胡抬手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