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難這個詞,也隻有方休敢在楚皇的麵前說了。
楚皇聽了以後,卻是哈哈的笑了兩聲,看著方休,道:“你如何想的,便如何說,無論說的是否合朕的心意,朕都不怪罪於你。”
方休卻是暗罵‘信你個鬼!’。
他看著楚皇,麵露鄭重之色,一本正經的道:“陛下正值壯年,龍體安康,一定會長命百歲,如今就談儲君人選,未免太早了些。”
楚皇聽見這話,伸手指了指他,搖了搖頭,道:“你呀......
都是救過朕性命的人,說話還是如此謹小慎微,是不是怕朕擔心你會為難康王?”
一個臣子,為難未來的皇帝......
楚皇這句話,別說是其他人了,就是方休聽了,都覺得有些無語。
隻是,他卻明白楚皇的意思,開口道:“陛下您是了解臣的。
若是陛下百年以後,康王即位,臣早已告老還鄉,找一處山野之地,建一個別院,過逍遙自在的生活去了。”
楚皇聽見這話,先是一怔,然後止不住的笑了起來,然後,方才道:“朕在這京師住了一輩子,如今跟著你轉了幾天,方才知道,這宮牆內和宮牆外,竟是兩個世界。
一處在天,一處在地......
這百姓們卻是在地下,朕不妨實話跟你說,朕心裏麵愧疚的很。
朕知道,這天下之大,免不了有饑荒的地方,也免不了有餓死人的情況,可是卻沒有想過,便是在這天子腳下,都有這麼多的人,為了一口粥,能奔波一天。
便是如此,還是拜你這個非在戶部,非在京都府任職的新安伯的功勞......
朕一想到這裏,心裏麵......”
說到這裏,卻是歎了口氣,看向不遠處的康王府,繼續道:“朕素來喜愛讀史。
聖人言,讀史使人明智,知古可以鑒今。
朕讀了這麼多的何不食肉糜,卻不知道自己久居廟堂之上,竟然也成了那晉惠帝,甚至還有所不如......”
這話說的已經極為嚴重。
若是顏莊那幾個老頭在這裏,聽見楚皇說這些話,怕是要跪在地上,高呼‘萬死’了。
方休聽了以後,卻是安慰道:“陛下不必如此,陛下與那晉惠帝全然不同。
陛下在位這麼多年,百姓們過的還是很安康的,隻是今天中原受災,所以多出了這麼些流民罷了......”
楚皇卻是搖了搖頭,看著方休,道:“朕這些日子看了你帶回來的戶部的冊子,這中原道各州府的糧倉,裏麵存了這麼多的糧,到頭來卻是都到了那些士紳的肚子裏。
朕從前天開始,一直在想,朕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究竟是對,還是錯。
這些士紳,於國於民究竟是利,還是弊?”
方休想了想,看著楚皇,說道:“陛下,世間萬物,都要用辨證的觀點去看待,士大夫的存在,自然是有利,也有弊。
太祖之時,這利自然是大於弊,到了如今......”
說到這裏,卻是停住。
後麵的話就不該是他說的了。
楚皇聽了以後,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旁邊的餛飩攤主卻是收拾好了碗筷,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道:“兩位老爺,已經過了晌午,咱這小攤也要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