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身上的傷口豈止是生了病蟲,連真正的蛆蟲都有。
一個人傷到這般地步,還有活路嗎?
即便自己是禦醫,也無法保證。
他抬眸,看向守在外麵的幾名廠衛,開口道:“此人的傷勢實在太重,活下來的可能十不存一,老夫以為,諸位還是早做準備為好。”
幾名廠衛聽見這話,臉上的表情紛紛變了,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咬了咬牙,問道:“當真沒有救活的可能了?”
嚴禦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犯人,當然,也可以說是病人。
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說道:“老夫行醫數十載,見過的病人數不勝數,傷勢如此人這般,最後還能活下來的,沒有一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嚴禦醫幾乎是明著告訴這幾名廠衛。
不要想著救人了,還是想一想該怎麼處理後事吧。
幾名廠衛聽見這話,全都是臉色一白。
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人開口道:“動用重刑,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閉嘴!”
他剛開口便被另一名廠衛喝斥住了。
那名廠衛瞪了他一眼,開口道:“此事是我等的過失,不要想著推卸責任,到了陛下那邊,也是這般,即便是犯了錯,也不會禍及家人”
被他喝斥的廠衛聽見這話,歎了口氣,低下頭,什麼都沒有說。
另一人開口安慰道:“也許事情沒有到這種地步,聽說,前些日子,內閣幾位閣老在商議”
說到這裏,頓了頓,看向嚴禦醫和扁池,不再說了。
可另外幾名廠衛全都明白他的意思。
內閣的幾位閣老在商議著與草原諸部,尤其是乞顏部開戰的事情。
想來,這個時候,死了一個草原來的犯人,應該不是什麼太大的罪過,最起碼不至於到性命不保的地步。
對於這幾名廠衛而言,已經到了危急的關頭,幾乎顧不上嚴禦醫和扁池,暗自商議了起來。
見了劉公公,應該怎麼說。
見了陛下,又應該怎麼說。
仿佛這便是他們此時此刻最要緊的事情。
即便是躺在地上的犯人還在發出痛苦的哀嚎聲,他們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對於他們而言,生死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隻要沒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都不會讓他們有所動容。
而嚴禦醫則是緊緊皺著眉頭,捂著口鼻,似乎在這裏多待上一秒鍾,便是對自己極大的折磨。
確實
身為太醫署的禦醫,平日裏診病的都是陛下和娘娘,再不濟也是皇親國戚,再再不濟,也就是如方休這般京師之中有頭有臉的勳貴。
何曾到過這種地方,不能忍受,乃是人之常情。
“幾位若是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老夫便先行離開了。”
終於,嚴禦醫忍受不住,開口說道。
幾名護衛聽見這話,回頭看了嚴禦醫一眼,開口道:“勞煩嚴大人了。”
嚴禦醫點了點頭,便轉身要走。
卻突然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一道堅定的聲音:“依在下看,此人未必便是無藥可救!”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