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這是一個永遠無法醒來的甜夢。
夢裏有無數哀泣的人伏在我的腳下。
一條條賤命!
我一個一個殺過去,殺人如麻。
夢裏有無法散去的血氣,讓我有巨大的安全感。
孤獨是安全的。
如果周圍有人,那就把周圍的人全部殺光!
“對別人施與你的痛苦耿耿於懷,卻對你自己加諸在他人身上的痛苦毫不在意……高肅,你隻是這樣的人而已……”
沒錯,我沒有對功成名就的渴望,沒有對青史留名的執念,也沒有統一天下的誌向。
我隻要自己高興就行了。
我隻是這樣的人而已。
……
我殺人已經很久了。
被王父召回晉陽之後,我開始有權力了。
很快我就品嚐到了血的甘甜和芬芳。
我知道了讓別人恐懼是一件多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敬之夫婦死後,我已經無法控製自己了。
但是殺了那麼多人,依然無法讓我得到滿足和平靜。
我知道,真正該死的人,我還沒殺。
母親的嫡母,婁氏,宇文泰。
我要一個一個,讓他們死於自己最恐懼的事情……
殺母親的嫡母非常簡單。因為她最怕的,是狗。
我派人去將她擄出來,還順便擄來了她那個回娘家省親的高貴的女兒。
我的那幾隻餓了好幾天的狼狗很滿意。
肉是老了點,勝在身上塗的肉汁香。
我也很滿意。就是耳朵有點疼。她們太能叫了。
要殺婁氏卻不簡單,因為王父還活著。
所以我先把目標轉向了宇文泰。
對他,我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一個像他那樣強悍的人,心狠手辣,算無遺策,這樣的人,破綻總是從女人開始的。
果然,被我發現了他隱藏的秘密。雖然線索來得不容易,但是,我最終還是知道了他的軟肋。
他身邊那個年輕俊秀的長史,原來竟是他的相好。
會玩,宇文泰確實會玩。
後來我還發現,我要找的傳國玉璽的傳人,和他的軟肋,是同一個人。
而老天確實幫著我,聽說,我和那女人死去的戀人長得一樣。
省了我很多事。
女人總是戀舊的。
我躊躇滿誌,細細謀劃,要對宇文泰一擊必中。
隻要殺了那個女人,就能讓他品嚐到我和一樣的痛苦。
可是,這世間的事有那麼多的意想不到。
人心是這樣軟弱,包括我自己。
我是在渭水上第一次見到她。
她立在船頭,晚風中,是個白衣翩然的絕色少年。
她的那張臉,在昏暗的夜色中並不清晰。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在見到她那模糊的身影的一瞬間,鼻子下飄過一陣梔子花的香氣。
若有若無,想要仔細去嗅,卻又嗅不到了。
我有些說不出的心慌。
那晚,我對她手軟了。我沒有殺了她。
我對自己說,我想想一個更大的計劃,可以一生一世地、隨時隨地地讓宇文泰感到痛苦。
為了這個計劃,我又費了很多力氣,做了很多布局。
我真是傻,那時我不懂,你把心思都放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是很容易對她心動的。
我對自己太自信了,我以為自從敬之和珈若死後,我的魂靈已經同他們一起躺在寄梅山的下麵了。
早知道那夜在渭水上,我幹脆地掐死她就好了。
我變得婆婆媽媽,她和宇文泰吵架,我還幫她們去拾掇殘局。那時我想,他們一定要因為我的那個計劃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