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山上還有成片成片的墳地,我知道周邊很多地方都把死者安葬到山裏來。有的墳都不大能分辨得出來了。講起來也蠻奇怪的,在一個成片的墳地附近我看見了好多白色的鳥,那個地方離韋泗爺爺的那個家並不遠。那些鳥都停在小樹上麵棲息,白茫茫的一片。
記得那次汪琴也覺得很奇怪,我們便一起問韋泗那裏怎麼會有那麼多鳥?
韋泗叔認真地說,那些鳥是死去的先人們的靈魂變的,它們就守候在自己最後的歸宿旁邊,不離不棄。
當時聽他這麼說,我和汪琴盡管都不大相信,但卻有些害怕了,不敢在山裏麵呆了。
以至於後來,每當我看見這種白顏色的鳥,我都能記起那天的情形。我都覺得不怎麼舒服。”說到這裏張小雅微微顫栗了一下,臉色沉了下來。
朱雨深安慰她道:“那也沒什麼,你說的那個情形我是知道的,因為我也去過韋泗山裏麵的那個家,並由韋泗陪著在那條山溝裏轉了轉。
那些白顏色的鳥與已逝的亡靈我認為沒有必然的聯係,那隻是韋泗個人的看法。別人不必過於糾結這個,不用放在心上。”
張小雅說:“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的,隻是韋泗叔他後來有好幾次還是這樣對我說,所以我不願提這個話題。
韋泗叔受重傷之前,他的爺爺就已經過世了,山裏麵的那個家便空了下來。後來韋泗叔受傷住院,出院後,他爸不願把兒子接回鎮上的家調養,就把韋泗一個人扔在了山裏麵的那個屋子裏,讓他自生自滅。
要知道,韋泗叔那時候行動還不方麵,自己照顧自己難度是很大的。
在他去山裏麵住之前,汪琴和韋泗叔的母親都曾經照顧過他一段時間了。因為此事,汪琴家裏人逼汪琴和韋泗叔分開了;而他的母親,其實早就離婚出走了。
所以韋泗一個人住在山裏麵,是不會有人來給他提供什麼幫助了,他也不能抱怨人家什麼的。
我呢,因為自身的原因,當然也幫不了韋泗叔什麼。當他一個人在山裏麵生活,非常寂寞的時候,我經常借著月光來到大窯湖的湖埂上,麵對前方的那些山巒,用手機跟他聯係,安慰他、鼓勵他。
盡管由於他那裏信號不好,我的眼睛又時好時壞,我們的聯係並不能同步,但我一直這樣做。直到他走出了感情的低穀,身體也恢複了很多,能出去挖筍子什麼的,還能到鎮上去賣山貨了。
有時候想想,手機這東西真是很神奇。如果我們是生活在古時候,我們倆離得這麼遠,隔山隔水的,我怎麼安慰他呢?”
朱雨深點點頭,並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頓了一會兒後,他問道:“你說你有一些關於你和韋泗之間的話要跟我說,該不會就是這些吧?不瞞你說,這些情況韋泗跟我說過,其他人也跟我說過。
我知道,你在精神上給了韋泗莫大的支持,但是好像韋泗也一直在幫助你吧?聽說即使他受傷後,也是這樣的。”
這話一出,朱雨深又有點後悔了,因為他講得比較直接,怕張小雅承受不住。
果然,張小雅此時低下了頭,顯得比較頹廢。她說:“我知道我和韋泗的事、以及我們家和他的那些事傳得很開,我們這邊兩個坡子上的人家,以及韋泗叔擺攤子所在的鎮子那邊很多人都知道這些事。
他們還有人故意地亂講,敗壞我的名聲。當然別人瞎講一通,韋泗叔他也落不到什麼好。
唉,不管這些了。大哥你這樣問我,我就直說了吧。剛才村口二嫂的話你也聽見了,她是好心幫我物色對象呢。其實在我們這兩邊的村子上,這樣的熱心人有好多。
但是我呢,一直沒有心動。這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我怕韋泗叔他一時接受不了,因為我可能早已成了他的精神寄托,成了他黑暗生活中的一線光明;另一個原因是一年前我處了一個叫草子的對象,後來他遠走他鄉了。他真的很有範兒,別人幫我介紹的人是沒法能和他相比的。
講起來你長得倒是跟他很相似,剛才三嬸就把你當作是他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一看到你就覺得有些親切,我願和你多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