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到達新街時,朱雨深先下了。他打足了精神,心情也比較激動,狂奔了幾步來到自己家門前,迫不及待地進了屋。他打開了房間的燈。
與他想象的一樣,肖蓉側睡在床上,她睡得很香。朱雨深沒有驚動她,他坐在床頭櫃上仔細端祥著她的腮。那臉上的皮膚是潔白而細膩的,他的心裏湧起了無限愛憐。
洗涮過後,他上床了。這時肖蓉也醒了,她了聲:“你回來啦,我等你,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她上來抱住他,就又睡著了。
此刻,朱雨深的思緒在劇烈地翻騰著。他想起了娥皇以前對自己的歧視,以及昨下午對自己的辱罵與詛咒——咒他因為窮,幹脆一輩子打光棍算了,不然是害了人家女人!可見,他一輩子都將不被娥皇及那些親戚看好。
而當前,肖蓉又溫柔地躺在自己的懷裏,並已是屬於他的人。這兩種截然相反的境遇,就這麼集聚到了他一個人身上。他甚至懷疑眼前的一切是虛幻的,他連哭的心思都有了。眼睛裏濕了後,他趕緊熄滅了燈。
開學那,黃鎮中學人聲鼎沸。朱雨深在幫忙給學生們發新書,忙了一上午,感覺腰很疼。中午時,他到老馬那裏坐一會兒。老馬因為才調過來,還沒有房子,就在單身宿舍搞了兩間。他老婆也過來了,她就在自家門前開了個賣部。
朱雨深來了後,老馬老婆給他讓了座。這時,他們家賣部周圍已經聚了好幾個婦女外加幾個學生。這些婦女都是這些學生的媽媽。她們穿戴及言行舉止都顯得比較土。馬夫人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們著話,她的態度顯得很傲慢。
馬夫人扭過頭來問朱雨深:“這個學期你帶哪個班?”
朱雨深:“還是三()班”。
馬夫人:“這個班還不錯,愛學習的孩子不少,調皮搗蛋的也沒幾個。你們馬校長可就辛苦了,幹著副校長,學校還分配他做三(4)班的班主任。這個班真的很亂,淨是些不學好的學生。特別是他們班的那幾個大女孩子,身體發育的早,整就知道打扮,沒啥心學習,搞得花裏胡哨的。聽她們還操人家蛋,搞得那個成績頂好的男生也沒心思學習了。這幾個害人精!我她們咋就不跟我們家丫頭學學呢。我們家丫頭成績又好,又斯文本分,現在就是打著燈籠也不好找了!”
馬夫人的這段自賣自誇的話,朱雨深聽著頭皮發麻,他準備離開這個地方。這時,他班上的一個女學生的媽講話了。她衝朱雨深和馬夫人:“我們家丫頭十七歲了,中規中矩的,從來不學壞。做作業也很認真,也討人喜歡。朱老師你是吧?”
朱雨深和馬夫人同時去看她家女兒,那是個個子、土氣的女生。朱雨深對她印象不深,盡管他已經當了一段時間三()班的班主任了。此刻,她的鼻子下方似乎還有鼻涕沒擦幹淨。
馬夫人看了她後,“哇”地一聲,做出了要嘔吐狀。此時,這個學生的媽還不識時務地問:“你們家女兒在三幾班啊?”
馬夫人朝她翻了一下白眼,:“我們家丫頭也就十七歲,不過已經上縣一中高二的重點班了。她的成績可是一流的,別人怎麼能比?”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點吃不消,他們便逐個散去。
朱雨深也準備回家了。冷不防一個瘦高的年輕人衝了過來,幾乎和他撞了個滿懷。朱雨深定睛一看,這人比較麵熟,他好像以前經常在街上遊蕩。他的家好像是在肖蓉家再往下,往長江那邊走一段路的那個村子上。因為以前也在那邊看見過他幾次。
來人撞了朱雨深,還把他撞得比較疼,但並不道歉。他隻是跟馬夫人:“快、快,拿包玉溪,我煙癮來了,受不了了。”拿到煙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拆開,抽了一支。他走後,朱雨深問馬夫人:“這個夥子到學校來幹嗎?他肯定不是學生,又不是家長。”
馬夫人:“他是老師呀,才搞過來上班的。聽他認了一個富爸爸,老頭花錢把他搞過來幹體育教師,現在有錢就好辦事!”
朱雨深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下午時,他們幾個老師打掃辦公室,果然,這個瘦高個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他幹得還蠻認真。老馬後來過來,給他安排了一個辦公桌,和朱雨深背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