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夜神情冷了下來,他當然記得段清黎告訴他的,顏羽最後說的那句話,也能明白其中緣故。想必,就算他生而為女,女帝依然會讓他做繼承人。
隻是可惜,若他是女孩子,決計活不到現在。他幼時那樣的處境,豈是柔弱的女子可以承受的。
他因為出身低賤不被待見,白眼、打罵、淩虐,幾乎是家常便飯,後來更被直接扔到戰場屢屢徘徊生死邊緣。
一念及此,他眼底恨意又浸了上來,嘲諷的語氣卻越發明顯:“我倒想知道,為何生我的宮女,便成了女帝陛下?”
女帝眸光凝了一凝,直直地朝他射過來,幾乎要將他洞穿。
她一生最大的恥辱,此時滿臉譏誚地問她為什麼而恥辱。
要如何啟齒?十幾年來恨入骨髓,恨不得斬殺自己來洗刷屈辱。
可那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過了,並不因為她的死活而有所改變。
所以,還是好好活著,等到力量足夠顛覆一切的時候,所有仇,都一並報了!
難堪的不僅是宮女身份,更是那個早該去死的男人酒後亂性……
段清黎將軒轅夜的手抓得更緊了,稍一抬頭便能看見他涼如雪色的薄唇緊抿,麵沉如水,眼底卻燃著一團隨時爆開的怒火。
他的身世,她自然知道,現在卻有幾分不敢相信了。
她同樣是女人,若是這樣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試想,被毫無愛意的男子強暴之後,生下的孩子,居然還成了唯一一個能繼承畢生心血的人?這事換了誰,都憋著一肚子火,而且……
恨屋及烏,那個孩子,也同樣招人恨。
尚未等到女帝開口,軒轅夜已輕輕笑了,語氣裏有一絲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哀涼:“我是你不能提的恥辱?奇恥大辱,嗬!”
向來不動聲色的女帝,提到這件事,呼吸也忍不住亂了幾分,仇恨同樣攀上雙眸。
暗自深深吐納之後,女帝終於徐徐開口,音色比以往還冷,她冷聲道:“此事說來話長,朕少時流年不利,顛沛輾轉,流落大夏宮中,未曾想……哼,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她並未打算逃避。況且,這麼多年過去了,恨意雖未被消磨,卻漸漸也接受了當年事實。那日她在人前都已經承認了,今日便該解釋個大概。
軒轅夜忍不住冷哼一聲,明明跟她毫無感情可言,但被她視為奇恥大辱,自己心裏居然還是很不舒服?
無端被人如此輕視,發生那樣的事情,難道怪他嗎?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忽而長眉一揚,狹長鳳眼輕輕一眯,含了幾分傲慢與不屑,冷冷問:“視為恥辱,為何還要生下我?經過我同意了麼,我允許你生我了嗎!”
段清黎輕輕搖了搖他的胳膊,他們再這樣說下去,隻會越來越劍拔弩張。
他恍如未覺,隻目光犀利地盯著女帝。
女帝笑意陰冷,一張明豔的臉上罩著寒霜,說了真話:“當真以為朕稀罕你?難道不是你死賴著朕?”
“朕當年打胎數次,竟都失敗了!朕恨不能拿匕首將肚子剜了去!”女帝恨恨眯眼,續道,“可一想到,朕尚有血海深仇,此生注定活得不自在,姑且忍了!”
軒轅夜靜靜垂下眸,段清黎卻覺心裏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