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折騰了太久,段清黎便早早睡下了。大家都清楚,今天這樣的情況,僅僅是個開始。
既然選擇了露麵,便要接受之後接踵而至的麻煩。
唯一讓他們不安的是,藍宇之,他到底為什麼會對百裏緋衣如此有興趣?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以藍宇之的謹慎多疑,說不定已經懷疑了什麼。
就算他還沒聯想到“軒轅夜”身上,可對“百裏緋衣”來說,同樣是個麻煩。
因為藍宇之本人自帶一種陰寒至極的氣質,一旦想到他就讓人覺得不舒服,總像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在等著自己。
今晚她問了他們之後,也知道了段清朗說的“暗樁”是什麼。今天軒轅陵來的時候,便有一批人隨之悄無聲息地潛伏進來,算得上是極善隱匿的高手。
他們的意圖,要麼是刺殺,要麼便是探聽消息。不是軒轅陵派的,就是藍宇之的人。
她睡著之前輾轉反側了一會兒,想到一個怪異的可能--如果小築中也有藍宇之的眼線的話……
睡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傳來一陣清幽婉轉的笛聲。
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那聲音幽幽咽咽的,百轉千回,被輕緩的夜風吹得縹緲不定,穿了牆壁再鑽入耳中。
段清黎睜眼,入目是昏沉的夜色。她睡意逐漸消減,清醒之後,仔細諦聽著那笛聲的來處。
白天雖然陽光和暖,但入夜之後,寒氣從地上侵出來,在夜風裏四散著。段清黎覺得有點冷,聽那笛音,便覺頗為淒切壓抑。
可實際上,她一點音律都不通。
段清黎微微蹙眉,已經發覺,自己以為渺遠空曠的笛聲,其實是從附近傳出來的。
哪個家夥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裝神弄鬼?
雖然心裏早有預料,段清黎還是披衣起來,準備一探究竟。她已經被這噪音吵醒,怎麼還能睡著?
段清黎細細聽出方位,打開了靠南的窗子,頓時一陣冷風湧入。
她緊了緊衣服,一眼就看見有個白色人影坐在外麵幾丈遠的假山之上,專注悠然地吹笛。夜風灌滿襟袖,白衣颯颯作舞,可他執笛的手極穩,沒有絲毫顫抖。
段清黎眯眼,不是軒轅夜,還能是鬼?
此時月至中天,雖然不是滿月,隻是一彎清秀的弦月,但因為天晴的緣故,還是投下了朦朧的月光。
軒轅夜就在這清淡的月光之下,在她住處旁吹笛。
他見她終於有了動靜,唇角揚起狡黠笑意。笛音驀地拔高一分,曲調顫顫一轉,已和先前的幽切不同,卻是一種熱烈而深沉的悵惘。
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雖然不通音律,但段清黎驀地感覺到一點曲中的情緒,卻還是不能清楚地理解。
“大半夜的,你是不是發燒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段清黎不管他在幹什麼,也不管是什麼曲子,鹿庭這麼大,他怎麼偏偏在這裏吹笛,分明是想把她吵醒。
軒轅夜遠遠地挑眉:“你不讓我好好吃飯,我就不讓你好好睡覺!”
“這種仇當天就得報,不能拖到第二天,免得大家記仇!”
語罷他從方才的斷處接上曲調,氣韻悠長不徐不疾。
實際上聽到笛聲的不止段清黎一人,但在這裏能如此肆無忌憚的,還能有誰?要麼懶得追究,要麼當成自己做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