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突然出現的蘇瑾,段正泓隻是神色淡淡,上下打量了她兩眼,也沒說什麼。
他心裏,其實是有一種深重的無力感。這種意誌不由自己掌控的生活,實在是讓他對自己極其失望。
也就是說,段正泓心裏,其實已經做了最悲觀的準備。
他並不在意自己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畢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神醫都束手無策,那也是實在沒有辦法。
他覺得,自己這一生還算是滿足,治理了一個富足安寧的國家,有一群乖巧懂事的兒女,還找到了一生所愛。
這樣的人生,該是沒有什麼遺憾了。
隻是,他從未說過自己的放棄之意。
而段清朗他們,則也是毫不放棄。每每想到段清朗為了自己的病在北境奔行,段正泓的心裏就忍不住悲歎一聲。
他最對不去的孩子,就是段清朗……
方才安妃說段清朗回來了,帶來了大夏的神醫,段正泓心裏也是安慰不少。隻要段清朗安全回來就好,至於他到底帶回了誰,並不重要。
神醫是否有用,其實也真的不是很重要。
段正泓是個開明寬容的人,和一些貪婪的帝王不同的是,他懂得珍惜與滿足。或許正是因為如此,靈鈞才能有如此盛世。
蘇瑾知道段正泓心裏可能會對自己的能力有幾分懷疑,之前便是自謙了一番,也算是豁出去這張老臉了。
段正泓點頭應允之後,蘇瑾終於再度走上前去,為段正泓把脈。
這一次,安妃什麼都沒說,畢竟皇上在這裏呢。
段正泓極其配合蘇瑾,什麼話都沒說,隻微微閉著眼,似乎又犯起了困一般。
蘇瑾一邊感受著他的脈搏,一邊看著他滿臉的困意,心裏也是頗為不解。
她隻好問道:“陛下是否覺得全身無力?”
其實這本就是廢話,段正泓臥床時間久了,每天睡得長了,自然是會感覺全身無力的。隻不過,蘇瑾卻是覺得,無力的真正原因不是這樣。
段正泓閉著眼回答道:“不僅無力,還頭暈。”
也是在蘇瑾意料之中。
隻是她並沒有立刻放手,而是一直感受著段正泓的脈搏。昨天晚上沒有仔細感覺到的,今天都要補回來。
也就是在這時,蘇瑾的目光落在了段正泓的人中以下。那裏有一道明顯的黑線,比周圍皮膚的顏色要深得多。
她再凝神細看,隻見段正泓的眼窩也是顏色很深,唇色卻是呈現一種蒼白的淡紫色。
這樣的話……
之前那隻有十分之一的猜測,幾乎是可以肯定了呢。
安妃一直在注意著蘇瑾的神情,見她好像有所發現,凝視了許久,心裏也是一緊。
又過了一陣子,安妃忍不住催促道:“你看出什麼名堂沒有?”眼見段正泓精神又不好了,似乎隨時都能睡著,她這麼著急,也是應該的。
蘇瑾慢慢收回手,微微施了一禮道:“民女看出了點端倪,先開一副藥吧,試試可否有用。”
她似是不經意的抬頭,看了安妃一眼,隻是那目光,卻和平時大不相同,帶著幾分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