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近身廝殺便是講究一個一臂距離,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即是此理。
人身巧妙不可言,然契合道,臂展與身高等同,紫狐幻化女子之身身量低過裴文德一頭,臂展自然亦是如此。
斷念劍長三尺三寸,柄長三寸三分。
裴文德轉身拔劍,畢竟慢了對方一籌,即使後發先至,但斷念劍仍未完全遞出,但是半臂再加上一劍長短已經多出這女子兩拳長度。
兩拳距離,對於裴文德而言已經完全足夠。
氣機吐出,裴文德青巾頭發隨之拂蕩,卻不敢四處飄揚,而是被壓迫得盡數向下延直。甚至連帶著裴文德雙眼也被其中的淩厲之意逼迫得難以睜開,霧氣在眼眶迅速凝結成淚,懸而未落。
至於胸前那身細薄柔順卻極有墜性的青衫更是憑空多出若幹道細密劃痕,絲絲縷縷,五處型孔洞分據一方,淺淡血跡自下滲出,順著劃痕瞬間染透衣襟。
然而那狐妖卻是更加淒慘,胸前兩處高聳之間被斷念劍生生插入,劍尖徹底沒入其中。無論是左手還是右爪指甲距離裴文德靈以及胸膛都不過半尺距離,卻偏偏停在這個位置,未能真正落下。
一劍立功,裴文德眉頭卻是不由一皺,先前借著斷念劍鋒銳以及寧氏一劍一往無前的氣勢,他破開這狐妖肉身時還算順利。
然而劍入肉中,他便感覺先前劍勢登時變得凝澀起來,雖然不能是毫無寸進,但也是極為緩慢,否則斷念劍應該是直接穿胸而過,而不是像眼下這般被生生“鎖”在這狐妖筋肉當中,反而被其中渾厚氣機不斷消磨劍上的氣機神意,進退不能。
尤其令裴文德詫異之處,則是承受了這對於常人必死的一劍之後,狐妖隻是氣勢低落幾分,氣機運轉被打斷片刻,非但沒有生機斷絕,向著自己腦袋胸膛的十指稍加停頓後,手臂在極範圍內稍加抖動後,便重整旗鼓,反而帶著更加強烈淩厲氣勢重新壓下。
顯然這狐妖之身遠比裴文德想象得還要更加堅韌。
然而裴文德卻是不知,這狐妖心中卻早已翻江倒海起來。
自始至終,這自稱有蘇氏胡家阿紫的狐妖都未曾真正將身具一身浩然清氣的裴文德視為真正對手,而隻是看作上佳靈材與可口美味而已。
哪怕被裴文德用刀劍逼迫得舍棄一條狐尾施展替身之法,她也隻是當做自家過於大意而裴文德又擁有一對通靈刀劍的緣故。
至於裴文德武功,反而不被其放在心上,畢竟凡間武功即使修煉到極致對於她這樣修行有成的妖物來終究還是速度太慢,力道太輕。哪怕她作為狐妖並不以肉身堅韌,刀劍難傷見長也是一樣。
更不必作為妖怪的她還擁有種種超乎凡人想象的神秘術法,雖然她不擅長操控水火風雷等力,但憑借賦卻是在通幽之術上有所領悟,所以才能夠自信殺死裴文德後能夠將其魂魄神意取出,不致過於浪費。
即使肉身被裴文德徹底毀去,她也有幾分自信可以憑借妖術收攏魂魄,靠著寄生於他人之身重新活轉回來,雖然長生大道徹底斷絕,但是畢竟能夠活下來,已經十分難得。
然而當裴文德遞出那寧氏一劍後便自不同,劍鋒尚未入體,她便感覺有一股莫名力量徑直向著神魂而去,動搖心神。
若是沒有肉身這座地的阻隔,令其魂魄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迎接這一劍,不定真有可能被這一劍中蘊含的神意斬滅靈識。
否則哪怕裴文德那一劍傷她甚重,也不至於令她手上動作緩上一緩。
“是那道劍意還是這柄劍器的緣故,亦或者兩者皆有?”
裴文德畢竟對這一劍掌握時日太短,領悟及自身修為有限,令得狐妖在刹那恍惚後迅速回過神來。
餘光掃向清亮如水的斷念劍身,僥幸逃過一劫的狐妖無暇細想這些,隻知道為免再次出現意料之外的變故,需要盡快將裴文德斬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