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麵見高熲 下(2 / 2)

“相國,這片土地上的規矩與綱常是人定的。”

“是人定的不假,可人定的是仁義愛人,是兄友弟恭,是君臣之禮,而不是禍亂朝綱,也不是兄弟相殘。”

黃明遠笑了笑,問道:“相國,若是你才華卓絕,能力出眾,僅僅因為有一個樣樣都不如你的兄長,便要被他壓一輩子,你甘心嗎?沒有哪個老二會真心服那個樣樣都不如自己的老大,就是禮法與綱常也不行。”

二人停住腳步,互相對視。

黃明遠道:“相國聽過這麼一個故事嗎?傳西南蠻夷有製蠱蟲者,將各種毒性強大的毒蟲放在一個密閉容器裏,讓它們在其中互相打鬥吞食,最後隻剩下最後一隻毒蟲,那最後一隻毒蟲再用製蠱者的心頭血飼養,就成了蠱。”

“相國,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爭鬥,自己能守住的,別人根本奪不去,自己守不住了,又如何能怪別人去奪。”

聽到這話,高熲如遭雷擊,背瞬間就駝了幾分,久久不能言語。自己又何嚐不知太子與晉王之間不在於晉王,而全在於太子,若太子能爭氣一點,自己又何必在這裏跟一個毛頭子談論這些。

“太子殿下個性寬厚溫和且率真,篤以君臣之義,經綸締構,契闊夷險,撫軍監國,近二十年,視膳無闕,難道不足以承祧下嗎?”

黃明遠看著有些激動的高熲,已經不願再和他就這個問題談下去了。高熲看不出來這是楊勇的問題嗎?他比誰看的都清楚。但高家在太子的這條船上太久了,船沉了,高家也跑不了。與其他是在勸解黃明遠這個毛頭子,不如他是在堅定自己的信心。

皇上和皇後對太子已經不隻是不喜歡了,現在是毫不掩飾地厭惡。

可看著這個步履蹣跚的老人,他不忍心。全中國自秦始皇以來,能夠上馬帥師伐國、下馬相國安邦的人除了諸葛亮與王猛以外就沒有幾個人了,而論功績,論意義,高熲超越二人不知多少。自己終究是不忍心這個老人再落得跟曆史上一樣的境遇。

“相國。”黃明遠在高熲身後喊道,“沒意義的,當您已經不得不和我這個五品的車騎將軍爭論這個事情的時候,其實您內心早就有了答案。這是子決定的事情,是沒法改變的。”

“相國宰執下二十年,自先武陽公(高父高賓,開皇中追封武陽郡公)離齊之時,有六十載不曾歸鄉矣,而今北地花開,可歸家矣。”

高熲沒有回頭,黃明遠也沒有再追上去,如果有人站在高熲的身前,就能看到高熲眼裏那兩行熱淚。

“老了,老了,六十年了,是該回家了。”

黃明遠當夜拜別高熲後,連夜返回了大同城,而高熲還需要繼續清理整個北境的突厥殘軍,是否需要大軍出征漠北還是班師回朝還需要楊堅進一步確定,而這一切都已經和黃明遠無關。

黃明遠走在回大同城的路上,看著滿的繁星,現在的自己離長安又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