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這場暴雨足足下了兩個鍾頭,林向月坐車到達久林山莊時,車裏廣播電台提示氣預警,晚八點恐有九級台風。
她撐開傘走進雨中,山莊偏僻,路上的燈光稀疏,大風吹得雨傘東倒西歪,很快身上的黑色闊腿褲已經被雨淋濕得像兩塊淌水的抹布。
趙美樂女士打來電話問她到哪了。
“在找門牌號,”她一邊對著手機,一邊用手機的燈光辨認一戶別墅鐵門旁的號碼牌。
“等下見到程家的人別怕,他們再有錢有勢也別慫,好好事。”
“媽,我知道的,”數字和自己記得沒錯,林向月按響門鈴。
趙美樂加重最後一句叮囑的語氣:“戶口本是你舅舅偷拿的,我們家沒有同意結親,誤會一定要清楚。”
鐵門自動朝兩側退後,林向月結束通話,前麵傳來硬質皮鞋扣在地磚上的脆響,接著一個穿著西裝的女人撐著一把黑傘來迎接。
“是林姐嗎?”對方進行確認。
林向月點頭,禮貌地稱是。
“一路上辛苦了。”對方微笑時眼角堆起一層細微的褶子,是個氣質優雅的中年女人。
她做出邀請的姿勢然後帶路。
走上台階,暴雨衝刷的彩色石子路在燈光下極具美感,林向月心裏有事,沒多觀察周圍的環境,隻覺這棟別墅的整體風格頗似洛可可時期的複古華麗。
進到屋子,水晶燈照亮的大堂呈現一番視覺盛宴,桌上擺的、牆上掛的,無一處不講究。
“你可以喊我李姐,”中年女人對她,“我負責替程家管理這棟別墅。”
林向月忍受著身上潮濕冰涼的衣服帶來的不適,沒見到大堂裏有其他人。
來之前她親自按照舅舅給的號碼致電,她不知道是程家哪一個當家的人接的電話,告訴她要退婚必須麵談,指定時間,並給她這個地址。
但豪華大別墅裏除了隻有她和這個該喊李姐的女人。
台風終於到來,外麵狂風呼嘯,電源接觸不良導致燈光明滅閃爍,發出呲呲呲的雜響。
對方像一道影子沉默地站立,林向月開口:“程家的人呢?”
“這棟別墅隻是避暑用,這樣避暑的別墅老板有很多,他們不常往這來。”
那給這裏的地址做什麼?一想到她坐四個時的車冒著暴雨來到郊區,當事人一家竟不在?
她忍住不悅:“那他們為什麼約我到這裏?”
李姐勾唇笑:“也許是有事耽擱,明來不定,現在有台風車輛不宜出行,你睡一覺等亮再考慮也不遲。”
目前隻能這樣。林向月跟著李姐上樓安排住宿。
換洗的衣服和鞋子都提前為她備好了,尺碼合身,一看早知她要來而做的準備,這些貼心的地方讓林向月的情緒稍稍平複。
她洗漱完立馬換掉身上髒亂的衣服,睡覺的床鋪柔軟得不像話,過慣二十五年平民老百姓的生活,林向月第一次睡上鵝絨床,竟一時睡不著,用手機點開公司美術組的微信群,詢問這兩項目設計的進度。
不知不覺接近半夜。
總算有了點困意,林向月單手攏住嘴打嗬欠,門外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動靜。
別墅空曠,回音聽起來尖銳得刺耳。林向月打開房門,“李姐,是你嗎?”
她沒有往聲源走近。二樓房間多,走廊長,房間一片明光照不到的深處黑漆漆的。
老實講,要不是沒車,衣服又濕得難受,她絕不會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