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3.9 星期一(2 / 2)

照片種類多樣,人物、動物、植物、還有世界各地的知名建築物等等。有一張影子圖片因為特別符合攝影展中的“影”字,因此以四倍放大貼在了最中間的位置,並且也命名為《影》。在其外還有例如一條鯉魚,命名為《年年有餘》;一朵薔薇,命名為《一枝獨秀》;一棵狗尾草,命名為《向上的姿態》;一個當地的建築物,命名為《騰飛的清安》,全像是出自語文老師的手筆。隻有一張小女孩的照片,就單純的命名為《小女孩》,生怕如不解釋別人就會誤以為那其實是一碗麵條。一看就是生物老師起的。

下午時學校在宿舍樓內裝上了座機電話,每層都有一部,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政教處辦理電話卡,不過隻能撥三個提前錄入的特定號碼,以防止合資,不過即便這樣,也仍然有人合資。高三年級距離離校已經掐指可算,因此去辦理的人寥寥無幾。

人在這個年紀,還能與父母有話聊的人比啞巴也多不了哪裏去,而很多人在與父母溝通時,都恨不得有一方是啞巴。

在中國的父母眼中,凡是被他們認定為錯的,任何的解釋和辯駁,都隻是錯的原因不同,錯誤的結果卻是真真切切,比山都穩固。可謂撼山易,撼父母之言難。

孩子作為父母人體的延伸,隻能無條件服從,是不配與他們講道理的。正如人的手不配和他的腦子提條件——帕金森除外。

而實際上,對錯的本質,就是利弊。

何小天想明白了這一點,但心裏依舊不得緩和,他心情之低落比背負了兩座大山好受不到哪裏去。

他不明白怎樣才算對得起父母。

被勸服?被控製?被操縱?被捏成他們願意看到的樣子?

行屍走肉的過一生,但能讓他們過得自由且富足?

那自己呢?

這是被給予生命所付出的代價嗎?

這世上有那麼多不同而又自由的角色,歌手、演員、詩人、作家、探險家、攝影師等等等等,而自己漫長的一生卻隻能被控製在一個地方腐爛,仿佛那些角色隻存在於勵誌故事中。

他想為自己找一根稻草,卻怎麼也找不到。

也許黃昏是看不見希望的,天剛亮過,黑夜又太遙遠。

他隻能模模糊糊的聽見講台上老師講課的聲音,什麼都聽不懂,但是又熟悉,熟悉到每一句好像都是一樣的。

他有種預感,自己會於今夜死去。

以命抵命,隻有死才能還債。

但他又覺得,像自己這麼膽小怕事的一個人,是絕不敢跳樓的。

沒有什麼是救命稻草,膽小才是。

膽小就能活著。

懦夫的命雖不值錢,但卻是最長的。

他笑了笑,想自己可真聰明,明明沒什麼見識,卻總能悟出這麼多人生的大道理,如果就這麼沒了,可真是這個世界的損失。

講台上朱德福又在勸人回家,熹微的暗黃色光亮從窗子投進教室,將黑影分割成幾塊棱形。

教室開了燈,指向後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