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臨安府內正北方,高越兩丈的紅牆圍住了金碧輝煌的大宋皇城,主殿後的寢宮裏那張做工精美道極致的龍床之上,平躺著一位麵容枯槁的中年男子。
這便是大宋定都臨安之後的第六任皇帝,度宗趙祺。
長達二十年荒淫迷亂的生活掏空他並不算強健的身體,特別是在他以理宗養子的身份繼承大統之後,更是隻知沉迷酒色,以致剛剛年滿三十四歲的他隻因一次風寒而臥床不起。
太醫束手無策,張貼皇榜尋求世外高人也是無果,隻過半年,皇帝的病情已達到藥石無靈的地步,隻能依靠人參、鹿茸等大補之藥勉強續住一口氣。
所謂久病床前無孝子,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在躺了半年之後,來寢宮探望的嬪妃、皇子越來越少,或者覬覦皇位四處拉攏朝臣壯大實力,或者忌憚皇帝的傷病傳染給自己,直到今時今日,除了在身邊照顧的太監婢女,便再無人踏足這座雕梁畫棟的皇帝寢宮半步。
度宗皇帝半眯著雙眼,心中思緒萬千,想當初意氣風發之時是何等的威武,如今的慘況竟不比市井百姓,縱然他是天之驕子,現下在他的皇子眼裏,也不過隻是個快要斷氣的無用之人。
正在胡思亂想之中,隻聽“吱呀”一聲,寢宮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縫隙,露出門外蔚藍色的天空。一隻穿著金黃莽靴的腳跨進門來,輕輕行至度宗的龍床邊。
度宗皇帝一陣激動,他料定來的不是下人,盡管他現在已如廢人一個,卻還是九五之尊,太監婢女進入寢宮之前還是需要先行稟報的。
皇帝心中盤算,無論來人是誰,隻要稟明身份,自己便立下遺詔,傳位與他,隻是他等待了許久,竟等來了一句厲聲的訓斥:“大膽,你是何人,竟敢睡在朕的寢宮之內,不怕殺頭麼?”
聽聞此言,度宗冷笑著睜開了眼,自己還沒斷氣,便來了一個逼宮的麼。
立在床前的是一位滿麵紅光,英明神武的中年男子,身穿金色龍袍,頭戴黑色皇冕,正用那炯炯有神的雙目怒視著自己,那一個恍惚之間,度宗皇帝竟覺得麵前之人才是真命天子。
待得看清了來人的麵目,度宗皇帝這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掙紮著坐起:“皇兄,你從地獄中歸來接我麼?”
來人微微笑道:“錯了,是送你入地獄。”
度宗笑道:“皇兄處心積慮,不惜假死來瞞騙朕,真當朕渾然不知麼。”
正如度宗所言,這穿著龍袍擅闖禁宮之人,便是早已死在府中的伝王,聽到度宗所言也是哈哈一笑:“朕本便是天命所歸,隻是當年無心政事才將皇位拱手相讓,你莫要忘了,是誰幫你鏟除了最大的敵人。”
度宗歎了一口氣:“既然皇兄無心政事,那麼你我兄弟二人還像以前那般豈非更好,又何必在朕臨終前的最後時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舉動。”
聽聞此言,伝王的神色慢慢變成了淩厲:“我是對皇位不感興趣,但這並不表示我可以隨意被人威脅利用,這些年來你以我夫人為要挾,你覺得我便真的在你的淫威之下隱忍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