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官服的古立炎端坐在神捕營首領間的長桌之後查閱著這幾年來神捕營的探案記錄,十年的冤獄並未消磨他報國的意誌,縱然輔佐的早已不是舊主。
隻是他威嚴依舊,那滿頭青絲化成的雪白卻時刻提醒著西門玥,自己的外公早已不複當年。
夜間的一次促膝長談中,西門玥分析了目下臨安的局勢,雖說風平浪靜,卻也離風起雲湧的那一刻為期不遠。
她的本意自然是想勸外公告老還鄉頤養天年,不想古立炎聽罷居然微微笑道:“十年前我錯過了那場精彩絕倫的表演,這一次如若再避開,豈非白坐了十年牢獄?”
看著外公留意堅決,西門玥隻能微歎著氣告退,趕回了峨嵋,打算將母親接去桃源村,豈料任憑西門玥怎樣苦口婆心地規勸,她娘親始終不點頭。
西門玥搖頭苦笑:“這兩人真是父女。”正待焦急萬分之時,師祖清曉師太口中喧著佛號自屋外走了進來:“玥兒如此決定,也是為了古施主考慮。”
婦人見了清曉,立即起身下跪道:“煩請師太為我落發,我願常伴青燈,再不問塵世。”
她的如此動作引得西門玥一陣驚呼,從小到大西門玥總以為自己的娘親不出峨眉山,是為了死去的西門無燁守節,此番下山才知,自己的生父另有其人,雖說不知是誰,總感覺他還在世,想來母親也是如此,隻盼將來找到父親,自己一家團聚,盡享天倫,又是怎樣的一個幸福美滿,如今若是母親出了家,那些假想不就全部化為泡影了麼。
清曉師太看出了西門玥眼中的擔憂,微微笑道:“古施主塵緣未了,六根不淨,還是跟玥兒下山去吧,他日見到故人,如若還想皈依我佛,佛主自然會度化有緣人的。”
婦人的眼中有些迷離,隻緩緩低下頭,輕聲說道:“我今生再不願見他。”
西門玥心中暗念,母親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自己的生父了,隻是不知他二人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令他的父親始亂終棄,單憑此點,那個男人實在不值得原諒,隻是母親當年沒有三媒六聘行過文定便將自己交托給他,想來也是愛他極深,隻需自己這個做女兒的從中斡旋,令他們冰釋前嫌,也並非不可能。
“古施主的心情,貧尼又怎會體會不到,隻是施主苦守空房二十載,心中放不下的不還是那個人麼。”清曉師太抬起頭看著窗外的遠方,“況且西藏吐蕃蠢蠢欲動,我峨嵋派地處風口浪尖,並非避世之地,玥兒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想將你接走,安頓了你,她才再無後顧之憂,施主你也不想玥兒因一心二用不能做到專心致誌而深陷險境吧。”
婦人聞言閉口不言,西門玥的確還是要在江湖上走動一些時日,至少要確保外公古立炎的安全,若是因為自己壞了事,後果的確不堪設想,當下咬了咬嘴唇:“好,我下山,還請師太記得今日之言,他日我還會登門求見。”
“貧尼說過的話,決不食言。”
見到母親答應下山,西門玥喜出望外,隨即收拾行李,將母親扶上馬車,告別師尊,揮鞭驅馬趕往武陵山。一路之上西門玥與母親說著桃源村的風土人情,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中,婦人的態度從漠不關心漸漸轉化為有些向往,此後每當西門玥說起桃源村的好,婦人便佯怒道:“若是不似你說的那樣,我轉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