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瑜是愛書之人,生恐那書被缸中清水浸泡毀去,過去撿拾,腳下踏空,險些摔倒,原來地上的青磚,不知為何,都變成了粉末,抬腳踏上去,留下了三寸來深的腳印,便如忽然踏到陷坑之中。
蕭瑜嚇了一跳,隻覺這屋中處處古怪,不敢再行細看,將書冊往懷中一揣,也不敢去到外間了,又原路返回,繞到菜園,果然見到一人趴伏在籬笆之後,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他這次長了個心眼,不敢再行靠近,找來一段細繩,打個套圈,扔將過去,套住那人肩背,將他拖了回來。
見果然是趙玄默,臉色鐵青,雙目緊閉,呼吸細微,命懸一線。
這般情狀,即使蕭瑜也能看得出來,他是中了劇毒,受到重傷。他呼喚幾聲,趙玄默毫無回應,蕭瑜不知所措,沉吟半晌,想起萬仲平起自己當時中了毒箭,被瀑布清洗後毒性大消,撿回一條性命,頓時心中一動,跑去菜園正中的井旁,打了兩桶清水,將趙玄默從頭澆淋下去。
唯恐水量不夠,接連澆了三桶,又將水桶遞到唇邊,眼見趙玄默嘴唇翕動,喝下好多,然後似是傷勢減輕,輕聲喃喃了幾句,仔細傾聽,卻是在低聲道謝。
蕭瑜見他性命保全,心中大定。他不敢亂走,背著趙玄默循舊路出了菜園,快步去往前院議事廳。
蕭瑜一邊心中嘀咕,隻覺得這人剛才怒不可遏,顯見是對自己恨到了極點,這時眼睜一線,意識剛剛清明,卻又輕聲道謝,可見他涵養極好,任何時候都不失禮節,頗有君子愛憎分明的風度。
他年少識淺,卻不知道趙玄默名聲在外,心機見識,都極高明,隻是蕭瑜令他想起一件生平恨事,這才不能自已,遷怒於人。但中毒之後,需要凝神靜息,好療毒治傷。他收攝心神,寧定下來,便醒悟到自己不該遷怒這樣一個少年,縱然他與那姓蕭的惡人有莫大幹連。
蕭瑜往那些人離去的方向追去,他快步奔跑,但轉出了三個院子,卻仍然不見那些人的身影,心中當真是疑惑不解。
情境不同,剛才唯恐被人發現,隻嫌藏得不夠隱蔽,這時卻隻願趕上別人,好將趙玄默交付過去,卸下肩頭重擔。他又沿著道路前行半裏多地,來到一處月門,見紅門緊閉,門楣上寫的有字,月光照耀,隱可見是“靜念築”四個楷字。
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見此處偏僻,荒蕪清冷,知道是一陣亂闖,反而走到了岔道上,離那些人又遠了些。他不知道路,在原地轉個圈子,正感彷徨,便覺趙玄默蠕動一下,右手搭上肩膀,食指伸出,遙指西邊的青石路。
蕭瑜知道是他神智恢複,在指點道路,當即也不多,踏上那條路,快步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