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隨緣(1 / 3)

黃沙掩地三尺,風揚古道大路,南北通達不見人煙,幹裂的枯楊木爛倒在主幹道上,幾聲突兀的怪鳥啼鳴,隻見那牛頭骨在黃沙中若隱若現。

趙北古道,千鈺州最北的地界兒,常年受黃沙侵襲,綠植日益縮減,一眼南望隻有那張水河旁還有幾家門戶,添升幾縷炊煙。

爛木集,千鈺州北界唯一的集鎮,此鎮來往的多是些倒賣沙根黃的藥材商人和前往長川穀挖掘散碎靈石的窮酸破落戶,久而久之地域越發的貧脊,保得三四畝旱田的人家都算是富戶。

延主街而上,有幾處門可羅雀的酒食家,與之相對的南大樓卻是另一番景象,絡繹不絕的賭客與賊心不死的風流漢填充整個樓麵,爛木集最繁華熱鬧的便是此地。

九張長桌一字排開,賭具檔口一應俱全,吆喝聲與混雜的汗味兒相互交映,賭紅眼的家夥不止一位。

“李公子,這可是最後一把了!大盤口可要看清嘍!”牌倌兒客氣地笑道。

“開開開!”

木桌相對人群中央坐著一位年輕男子,此人長衫大敞,披頭散發,雙目布滿血絲,腳下長靴早已褪去,裸足架於桌麵之上,近乎瘋癲狀態。右手修長的手指拿著僅有的兩塊碎靈石,猶豫了半放在“”字盤口上。

“來來來!買定離手。五五六,大!”

牌倌兒將色盅展示給眾人,隻見年輕男子瞬時軟坐在長椅上,久久難以平複心情。

“李公子,還玩嗎?若是今日不便,那房契人便拿走嘍!”

牌倌兒滿臉堆笑,但眼神中充滿了不屑,這已經不是兩年前了,李家殷實的家底已經被這賭鬼揮霍的差不多了,日後對他隻怕連笑臉都難有嘍!

“歸你了!”

年輕男子倒也灑脫,穿起鞋襪束緊腰帶,大步向門外走去,臨出門之時在牆壁的粗衣上扯下一根線頭,右手束起長發,棱角分明的側臉彰顯著不錯的容顏,這就是爛木集第一賭鬼李隨緣李公子。

李隨緣走出南大樓,街上行人不免多看一眼,聲指點也是常事,畢竟這家夥把死鬼老爹三十年辛辛苦苦攢的家產無度揮霍,致使現在衣衫不整家徒四壁,不,今日他把四壁也輸了,隻剩兩袖清風。

當然對於這種眼光李隨緣早就習以為常,大踏步走到街麵拐角處的一麵點鋪,用身上僅有的銀錢買一塊糖餅,蹲坐在店麵石柱下看街前人來人往。

“李善人,給口吃的吧!”

李隨緣剛想動嘴,三倆乞兒便已圍了上來。

“真晦氣!滾滾滾!”

李隨緣將糖餅狠狠地砸在乞兒身上,轉而閉目養神,靜靜等待夜幕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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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爛木集又是另一番景象,幾家私密處的紅館掛起了高燈,一些見不得人的生意也開始迎客。

倒屋,街麵北邊不起眼的一間二層木樓,一樓沒有多餘的陳設,正中央隻有一張桌子,桌子由紅布包裹,桌麵點著一台昂貴的靈石盞。

“五姐,不做生意嗎?”

李隨緣解開頭上粗線帶,甩了甩衣袖上的塵土,隨意坐在門檻之上,看著二樓上的紅燈雅間。

“冤家,你還知道回來呀!”

藍邊豔紅裙,幾絲嗔怒意。一位身姿婀娜的女人走下二樓,麵容姣好,隻可惜左側臉有一道連頸的刀疤傷,破壞整體美感。

紅五姐,倒房的主家,上三流的修道人物。

“今日又去生財啦?”

紅五姐倚靠在門框之上,左手輕撫李隨緣額頭,眼神中盡是惜愛。

“然也!少爺我十四歲找高人算過,算命的本少這一生家財無數妻妾成群,這不早點揮霍,老來隻能空流淚。”

李隨緣信口胡謅,做的開心狀,不讓他人擔心。

“那今日冤家你就留在倒屋,明日做這倒屋的主人,如何?”紅五姐勾了勾李隨緣的下巴道。

“這就更可怕了!當年五姐也是這般對我那死鬼老爹的,如今他已是白骨,五姐依舊風采迷人。少爺我可享用不起!”

紅五姐乃是仙修之人,青春常駐芳華依存,李隨緣對她的感情更像是半個母親。

“如今還他作甚!一碗飯他報了三十年,這種人死了也罷。”紅五姐得十分輕巧,但語氣中卻有略微顫抖,舊人追思多添幾分淒涼。

“五姐,我想去長川穀!”李隨緣開門見山的道。

“不準!銀錢五姐有的是!”紅五姐斬釘截鐵的拒絕。

“不是為了錢,少爺我這幾年該玩的都玩過了,唯有這長川穀還沒去過!”

在這方地下,修仙訪道的誘惑力遠遠超乎想象,畢竟可以看見一個個活生生的例子,李隨緣自然也不例外。

“那千鈺城的裘老道可是丹玄老祖,他的話你也不信?”

紅五姐當然知道李隨緣心中所想,但丹玄老祖親口所言豈能有錯,李隨緣不通靈識,體內難結靈氣,更別靈息出竅,這等凡人軀終身難有成就。

“五姐,裘老道在修行界可算是頂的人物嗎?”李隨緣問道。

“當然,丹玄老祖一身通本事,可起死回生,劈山斷流!千鈺州幾百年來就隻有這一位!”紅五姐信誓旦旦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