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種空門非常可怕,其代價是所有的賭注和一生的幸福,因為凡是超出老天爺所定的規則的遊戲,結果都必然是一無所獲。他不想選擇老天爺給的結果,那麼,老天爺隻能按照他們的意願給他們另外一種結果——凡是在老天爺所定規則之外的結果注定是空門,甚至搭上老本。
六點半鍾,審訊開始,在降央嘎亞的旁邊放著一張方凳,方凳上放著一杯茶和一包煙,還有一個打火機。
降央嘎亞從煙盒裏麵拿出一支煙,按著打火機將煙點著,吸了一口,然後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
降央嘎亞一臉很滿足、也很享受的樣子,時過境遷,隨著環境的變化,人的欲望是會發生一些改變的。
審訊從殺人動機開始:
“降央嘎亞,你為什麼要殺害王洪寶?”
降央嘎亞一個勁地抽煙,他大概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香煙和茶,我們已經提供給你了,希望你痛快一點,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要畏畏縮縮。”
降央嘎亞打開茶杯蓋,又喝了幾口水。
這個問題對同誌們來講非常重要,對降央嘎亞同樣重要,降央嘎亞走上犯罪道路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自己是怎麼想的,你就怎麼說。”
“王洪寶確實命不該絕。”降央嘎亞說完後,吐了一口煙,然後將煙從鼻子裏麵冒出來。
“既然王洪寶不該死,你為什麼還要將他殘忍殺害呢?”
“報仇。”降央嘎亞從嘴裏麵冒出兩個字,和兩個字同時冒出來的還有一口煙。
“報仇?報什麼仇,向誰報仇?”
“向那個生養我——又拋棄我的人報仇。”
“於是,你就將仇恨全部發泄在王洪寶的身上。”
“我隻能發泄在他的身上,王洪寶是他們唯一的兒子,要想讓他們不好過——要想讓王家斷子絕孫,我隻能這麼做。王洪寶是他們的心頭肉,隻有往他們最痛處戳,他們才會感到疼。這樣,我的心裏才會好受一些,我也疼過、痛過,所以,我要讓他們嚐一嚐失去親人的痛苦。”降央嘎亞咬牙切齒,他的眼睛裏麵閃爍著冰冷、凶殘的光。
荒唐的想法,必然會有一個荒唐的結果。在這個問題上,降央嘎亞的親生父母是有責任的,是他們親手釀造了這杯苦酒。
“你的親生父母也是為你好——至少他們的出發點是為你好。”
“錯——大錯特錯。把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送給別人,你們說這是為孩子好?”降央嘎亞的嘴角上掛著輕蔑的微笑,“你們不妨隨便找一個人來問問——也可以問問你們自己,你們能接受這樣的‘好’嗎?”
“他們在你的抱被裏麵放了五十塊大洋,他們把你送給一個好人家。”
“這是錢的事情嗎?”
“難道降央卓布夫妻倆對你不好嗎?”
“如果沒有他們對我的好,那我就更可憐了,兩個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人都能視我為己出,可我的親生父母是怎麼做的呢——他們竟然把我送給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天底下有這麼狠心的父母嗎?有這樣的父母,就必然會有這樣的兒子,雖然我不姓王,但我是他們生的,他們不是心狠嗎?我自然也繼承了他們的特點。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我如果不更狠的話,豈不是辜負了他們的希望。”
降央嘎亞的言語之中充滿了對親生父母的怨恨——準確地說是仇恨。這種仇恨已經在他的心中淤積很久了。
“你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呢?”
“說來話長,趙隊長,這個問題,我能不能不回答啊?我直接交代殺害王洪寶和寧雁南的經過吧!”
“降央嘎亞,你稍安勿躁,我們必須要把這個問題搞清楚——我們必須走這個程序,這是案子的重要環節,不能省略。我們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馬建平,再給他倒點水。”
馬建平拎起熱水瓶,把杯子裏麵的水加滿了。
“好吧!”降央嘎亞將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的煙頭換到大拇指和食指之間,他用指甲夾著煙頭——因為香煙已經抽到了過濾的部分,降央嘎亞想多抽幾口煙。他用指甲夾著煙頭,放在嘴上猛抽三口,然後很快將煙頭扔在地上——煙頭已經燙到了他的手指頭。
趙子蒙有點看不下去了:“降央嘎亞,香煙如果不夠,我們這裏還有——隻要你積極配合我們的審訊,香煙是有的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