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蒙最先戴好手套和口罩,然後用雙手抱著“籃球”,將“籃球”放進水中,涮了涮,隨著淤泥的不斷消失,蛇皮口袋的網眼越來越清晰;蛇皮口袋上有一些大小不一的縫隙。趙子蒙明顯地感覺到,蛇皮口袋裏麵確實有一個球狀體——準確地說是類似於球狀體的東西。
蛇皮口袋上的淤泥清洗的差不多的時候,陸千從警車上拿來了一個邊長在五十公分左右方形塑料盒,他打開塑料盒的蓋子,從塑料和裏麵拿出一個塑料袋。
令狐雲飛用剪刀剪開蛇皮口袋,剛剪了一個三四公分長的小口子,突然從蛇皮口袋裏麵竄出兩條蛇來,一條呈灰白色,一條呈棕黃色。
兩條蛇在石頭護坡上拚命遊動。
蕭老定睛一看,從蛇皮口袋裏麵竄出來的不是什麼蛇,而是一條白鱔和一條黃鱔。
趙子蒙知道,白鱔似乎對腐肉情有獨鍾,六一、六二年自然災害時期,夏天發大水,滁河上遊的安徽受災非常嚴重。一些被淹死的動物的腐屍順流而下,在北門鎮,好幾個打魚人的漁網裏麵經常會網到一些動物的腐屍,腐屍的肚子裏麵總會有幾條白鱔。
虛驚一場。
大家看著兩條“蛇”慢慢遊進了水中,最後消失在水中。
蕭老和趙子蒙將蛇皮口袋慢慢剪開,蛇皮口袋裏麵果然是一個人頭,頭上的頭發完好無損,頭上的軟組織——特別是臉部和脖子的切口處,腐爛的非常嚴重——大部分腐肉都不複存在,下巴、顴骨和下頜骨等棱角處已經露出骨頭來了。
在將王洪寶的腦袋裝進塑料袋之前,令狐雲飛、項代沫和馬建平特別看了看死者的右嘴角下麵那顆牙齒——那確實是一顆既寬又短的牙齒。
甘雨蒙也看了看死者的牙齒,他非常肯定地說:“我舅舅的牙齒就是這個樣子——這就我我舅舅。”甘雨蒙一臉哀傷和驚恐。
大家還看了看死者的頭發,死者的頭發的長度在五公分左右,大家還記得嗎?同誌們在馬婆婆庵那間禪房裏麵的席子上找到的幾根頭發的長度也在五公分左右。
這顆人頭就是王洪寶的腦袋。
屍檢的工作隻能放在後麵做了,時間已經不早了,同誌們還要趕到馬婆婆庵去呢。
趙子蒙將人頭放進塑料中,封好口,放進塑料盒中,然後蓋上蓋子。
趙子蒙謝過兩位師傅以後,驅車去了馬婆婆庵。
今天早晨,馬所長已經派人趕到馬婆婆庵把觀音大殿控製了起來,他還找了十幾個工人。
汽車穿過秣陵街,一路向東,繞道西華門大橋,然後直奔十三營的馬婆婆庵。
十點三十五分,兩輛警車停在馬婆婆庵的大照壁前。
馬建平和陸千押著降央嘎亞走進庵門。
此時的降央嘎亞就像一個蔫了的茄子,精神處於一種萎靡和迷離的狀態,他連連接手銬和腳鐐的鐵鏈子都懶得提了,腳鐐在石板路上拖著、碰著,不時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降央嘎亞對這種聲音大概已經習以為常了。
觀音大殿在大雄寶殿的後麵,穿過大雄寶殿,就能看見觀音殿西邊進入後禪院的那扇圓門——後禪院就是王洪寶和梅子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三個師傅正站在觀音大殿的台階下等候趙子蒙一行的到來,一根黃顏色的繩子將觀音大殿的門和門前的平台圈了起來,繩圈的外麵站著很多人,這些人,大多數是十三營的居民,還有一些遊客。
十幾個工人站在大殿大門前待命,工頭姓馬。
馬婆婆庵是一座曆史悠久的寺廟,雖然曾遭到較為嚴重的破壞,但寺院裏麵的建築物還保存完好,其實,慘遭破壞的寺院更增加了一種曆史的滄桑和厚重感。
一種文化被破壞後能留下一點破壞的痕跡,這非常難得——這本身就是一種遺跡——也是值得一看的——這種景象在曆史上任何一個時代都是看不到的。
所以,凡是到十三營來的外地人,都會到馬婆婆庵裏麵轉一轉,除了寺院裏麵的環境,看一看被破壞的寺院,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趙子蒙抬頭看了看觀音大殿,在大門上方懸掛著一個很大的匾額,匾額上寫著“觀音殿”三個遒勁有力的魏碑字。
在馬婆婆庵,觀音殿是第二大建築,盡管如此,觀音殿裏麵的香火還是很旺的,在民間,老百姓信奉觀音菩薩的很多,因為她既會救苦救難,又能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