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這把金鎖竟然掛在了蘭遠菊兒子的脖子上,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老太太除了認出金鎖之外,還說了一些題外話:她和車仁貴的婚事是老爺太太一手操辦的,單金銀首飾,老太太就給了兩匣子,她出生在一個窮人家,父親是一個窮愁潦倒的私塾先生,她在做姑娘的時候從沒有戴過金銀首飾,她隻想相夫教子,安安穩穩地守著男人過日子,那些首飾,她從來沒有碰過,後來,那些首飾成了車仁貴的囊中之物——並且越來越少。
“也包括那把金鎖嗎?”
“不包括金鎖,仁舉兄弟出事以後——老太太過世以後,金鎖落到了我男人的手上。”
“大娘,您跟我們說說車仁舉的情況,好嗎?”
“老天爺不長眼啦?”
“大娘何來此言?”
“那仁舉兄弟是一個大好人啦,他和老爺太太一樣,菩薩心腸,仁貴是過繼到車家來的,可仁舉兄弟從來沒有把我們當外人,他把車家托付給我男人車仁貴——如果不把仁貴當做親兄弟,他能跑到東洋去留學嗎?”
趙子蒙想知道的不是這些:“大娘,請你說說車仁舉出事前後的情況。”
雖然顧所長也提到車仁舉的情況,但隻是一些旁枝末節。
“這——我倒可以說一說,仁舉兄弟回來養病,是我親自伺候的他,仁舉剛回來的時候住在鄉下——他外公家——在花旗營。”
總算出現了旁係親屬。
“車仁舉是哪一年回來的呢?”
“是解放前一年。她先在花旗營——他外公家養了一個多月,之後才接回來,一直是我伺候他的飲食起居。包括在花旗營養病。”
“是車仁貴讓我去的,那時候,他對仁舉兄弟很好。老爺太太本來是準備派其他人去照顧仁舉的,是仁貴提出讓我去照顧仁舉兄弟的。老爺太太很高興,由我去照顧仁舉兄弟,老爺太太特別放心。”
“老爺太太為什麼要把車仁舉放到鄉下去養病呢?”
“仁舉在國民黨裏麵做事,老爺太太不想讓旁人知道。當時,風聲不好。”
“什麼叫風聲不好?”
“剛開始,仁舉在國民黨那邊做事,還很有出息,老爺逢人便說,可到快解放的時候,他就絕口不提仁舉的事情了——別人要是提的話,他就把話題岔開。”
解放前夕,政治形勢越來越明朗,蔣介石在戰場上節節敗退,不得不從南京退守重慶,最後跑到台灣去了,當時,在國民黨部隊裏麵做事,就和到山上當土匪一樣,同樣為人所不齒,很多曾經在國民黨的部隊裏麵做過事情的人都將那段光榮的曆史隱瞞起來了。
事實證明,這些人確有先見之明。在激蕩歲月裏,很多出生不好,曆史上有汙點的人都被當做牛鬼蛇神批鬥遊街——潘廣美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