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的年齡在六十五歲左右,在路燈微弱的燈光下,趙子蒙看到了老人鬢角上白發和額頭上的汗珠。
“這條路上是不是有一個幹校大院呢?”
“不錯,是有一個幹校大院,往前走幾分鍾就到了,不過,幹校大院早就不在了。”
趙子蒙的腦袋突然“嗡”了一下,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大家風塵仆仆。從靜江趕到清安江來,沒有想到如此不順:“幹校大院早就不在了?是拆了嗎?”
“那倒沒有,幹校大院裏麵原來是一些老舊的建築,後來改造成了學校。幾幢筒子樓成了老師和學生的宿舍。”
“是什麼時候變成學校的呢?”
“一九八幾年吧——具體時間,我記不得了。”
臧玉蓉一九七七年離開靜江,她在這裏住了幾年——或者說,她的戶口在這裏落了幾年。
“住在大院裏麵的人都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自己找地方唄。”
“原來住在大院裏麵的都是一些什麼人?”
“一小部分是幹校裏麵的人,大部分是到這裏來勞動改造的幹部,有些幹部還帶來了家屬——幹校不僅是清安江市的五七幹校,它還是省級五七幹校。”
“到這裏來勞動改造的人來自全省,這是剛開始,後來,有些幹部落實政策,恢複工作,走了,因為院子裏麵的房子破舊的厲害,幹校又解散了,一些沒有房子住的居民就搬進去住了。”
“到後來,三教九牛,什麼人都有。這裏原來是郊區農村,一九八五年以後,靜江開始向西發展,這裏才和城區連成一片。”
“幹校大院的產權單位是誰呢?”
“是幹校唄。”
“幹校的領導呢?”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那些勞動改造的幹部落實政策以後,幹校就散了。幹校的領導陸續調走了,正是因為沒人管,社會上一些沒有房子住的人就打起了幹校筒子樓的主意。”
誡誠把臧玉蓉的住址安排在這裏,應該是有考慮的,這裏的人員越混雜,就越有利於藏匿行跡。
筒子樓是舊時代的產物,又破舊的厲害,所以,遲早要淘汰的。一旦搬走,住在這裏的人一旦離開這裏想再找就難了。
一旦搬走,臧玉蓉身份證和戶籍上的信息就變得豪無意義了。
趙子蒙甚至懷疑臧玉蓉根本就沒有在幹校大院住過,她隻是利用這個地址落了一個戶頭。
臧玉蓉在靜江的生意做得很好,店鋪轉讓後,又得了一筆錢,她是不會住在這種筒子樓裏的。
更重要的是,誡誠在冷月寺發了一筆大財,他會讓臧玉蓉住在這麼一個破敗不堪的地方嗎?
車夫讓兩個上車,又往前騎了一會。
三輪車在兩扇大鐵門前停了下來。
趙子蒙走下三輪車,抬頭一看,大鐵門的右邊掛著一個木牌子,木牌子上寫著“清安江市黃崗中學”,傳達室裏麵亮著微弱的燈光。
校園裏麵隻有路燈亮著,教學區一邊黑暗;隻有幾幢筒子樓裏亮著燈光。
“你們看,大鐵門裏麵原來就是幹校大院,一九八幾年,市『政府』在幹校大院的舊址上建了這所中學。亮著燈的就是你們說的筒子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