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和絮妃住的地方簡單收拾一下就好。”
沉籟冷冰冰的聲音從身側傳來,那樣的寒冷似乎要深入骨子裏。
“另外把段太師請過來,我有事找他商量。”
跟著皇帝的小太監立刻應了聲,一邊跑一邊擦汗,看樣子是累的不行。沉籟看了一眼四周,漆黑的眼睛裏醞釀著沉沉的波瀾。人心浮動,難道真的以為他這個皇帝當不成了麼?他的眉頭一鎖,身邊的絮妃立刻縮緊了頭。
不像,一點也不像畫像上的女子。
那樣清清冷冷,隱沒入桃花深處的少女。那樣驕傲,那樣不可一世,那樣英姿勃發。
那麼,那時的他到底是出於怎樣的心情去勾勒她的眉眼?那隱秘的地下室內,滿滿都是那一個人的畫卷,筆墨裏濃厚深沉的感情,絕望慘烈。
“畫中女子,你可認識?”
小太監走上前來,低頭一看。“咦?這不是樂胥公主麼?”
“樂胥公主?”
“回稟陛下,這的確是皇上的妹妹,玉太妃的女兒,樂胥公主。”
“那麼,她人呢?”
“死了,年前就死了。”
佳人已逝,空餘畫卷。他惆悵其不可得,所以想在人間收集那樣動人的容貌。
可惜,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
他走進行宮,樹影搖曳,光點斑駁。雜草將珍奇的花草都遮蔽了,隻有零星的野花自由地盛開。林中的飛鳥突然躥了出來,嚇得那些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宮女一陣驚呼。他十分嫌惡地回頭看了一眼,絮妃立刻識相地帶著手底下那些小宮女離開。
自古成王敗寇,現在他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就是個人都會嘲笑他吧。荒淫無道,重色誤國,還有手足相殘。一路走來,都是那樣的謠言,字字誅心。
點點青錢鋪滿了池塘,柔白的蝴蝶落在葉麵,似乎有女子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他疑惑地看向身後的侍從,畢竟他們剛剛才到行宮,這些女子又是哪裏來的?
“聽說是段太師的家眷,估計是被安排在這裏了。”身後的立刻為他解惑。
既然是家眷,那麼還是避開的好。他心念一動,正想移開腳步,卻硬生生停在那裏。
白發的女子背對著他們,看不清容貌,隻是短短的一個錯眼,卻好似跨越了千年。那麼熟悉的背影,隻是一個背影。就好像那很多很多的畫卷裏的背影一樣,冷漠淒清。
遙遠,伸手不可得。
“那,那是誰?”他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嗓音在顫抖。
侍從沒有看到白發的女子,他也不知道皇帝指的是誰。“那裏沒人啊?”
沉籟也以為自己是魔怔了,看錯眼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終於還是給他想出毛病了。他疲憊地回頭,擺了擺手。“把竇太醫叫來,朕有些乏了。”
“那麼段太師呢?”侍從急忙提醒。
“讓他到朕的宮裏去,朕招他有事。”
他需要和別人好好談談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