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薛渝,就連魏清涵都覺得震驚 。
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呢?薛渝都沒有想過淩韶最終還是那麼快離她而去。
“什麼?魏叔叔,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魏乘風看著淚眼婆娑的薛渝,點點頭。、
遲早都是要讓薛渝知道的,他看得出來這個孩子對淩韶情深意重,他不想讓這個孩子抱憾。
薛渝緊緊抓住魏乘風的衣袖,哀求道:“魏叔叔,你告訴我姑姑的下落好不好?我隻想見到我姑姑,她究竟去了哪裏?”
沉默了片刻,魏乘風終於說道:“好,我帶你去找你姑姑。”
臨海的山崖邊,茂密的海棠樹蔥蔥鬱鬱,紅的白的海棠花開滿了枝椏。
海棠樹下,那座無碑的墳上早已長滿了碧草。
淩韶蹲坐在墳前,懷裏拿著一塊木板,正用那把雪花刃一刀一刀的刻著名字。
最後一刀刻好,她已經開始微微喘氣。她吹去那塊木板上雕刻下的木屑,滿意的看著上麵的名字。
今日的淩韶,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可以收拾了一番,臉上略施粉黛,竟然恢複了平常不曾有的光彩和紅潤。今日的她,似乎又變成了多年以前那個紅鏡閣的左護法,但這一切,隻不過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罷了。
她枯瘦的手指輕撫著那塊木板上的被她一點點雕刻的名字,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柔和。
“我來看你了。”淩韶看著被風吹動的海棠枝椏,無聲一笑,“這次,我真的是最後一次來看你了。”
淩韶緊緊抱著懷裏那塊木碑,往事曆曆在目。
當年那個緋衣男子在閣樓上,迎著微風,負手而立,對她說道:“小韶,嫁給我,你會擁有你想要的一切。”
那時候,她嘴上說著不允許,可實際上,她的心裏還是出現過那麼一絲雀躍。
所以,她愛他,隻是,當時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想要後悔的時候,卻發現一切早已成空。
她想要的,隻能在夢中和虛無裏追尋。
那一切早就已經飄散在歲月的風沙之中,那一切早就已經不存在了,不管是紅鏡閣,還是當年那個為人忌憚的武林梟首,都已經不複存在了,而這一切,是她親手毀滅的。
如今,她終於也要隨著那人而去。
二十多年前,她沒有嫁給他,如今,在臨死這一刻,她終於不再被仇恨所控製,她終於可以嫁給他了。
往日,那十幾年和李紅衣的朝夕相處,他殺她滿門,將她從鮮血死屍中帶回,他教她武功,多少次二人共同浴血奮戰,他曾不止一次說過,她是他最欣賞的人。
除了他屠了自己滿門,他沒有再做過對不起自己的事,反而是給予自己他能給的一切。可是當初,她卻隻記得他的不好。
幾乎是毫無預兆,喉頭猛地一陣腥甜,一口鮮紅的血噴湧而出,鮮血灑在碧草之上,嘴角的血滴落在懷裏的那塊木碑之上,流進被她深深刻下的溝壑裏,染紅了木碑上的一筆一劃。
“師父,你向來欣賞強者,如今這樣的我,你會接受麼?”
最終,她抱著那塊染血的木碑,緩緩倒在墳前。眼角一滴晶瑩,悄然無聲的滑落進她的發鬢。
她蒼白而滿足一笑,紅色的唇染著鮮紅的血,與碧草相映,顯得格外妖豔。
她緩緩闔上雙目。十八年,她終於可以去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