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蜉蝣宅(一)(1 / 3)

(名盜夜探侍郎府,老馬失蹄遭抓捕)

日頭西沉,暮鼓聲響,坊間的店鋪紛紛打烊上板,尋常百姓家中亮起點點燈火,路上行人尋著窗內燈火歸家。再不過久就是皇城宵禁時刻,鼓聲後隨意走動者若被天衙寺的巡視提騎抓到,按律笞打五十。

最後一下閉市鼓聲落地,坊間街上空無一人,僅有幾隻野貓野狗從空曠路上跑過,夜空下的皇城一片靜謐,城東禮部侍郎府內卻是熱鬧的緊,數名身穿淄衣係銅環帶的提騎在府內來往奔跑,不稍片刻廊、廳、院、室等地的明暗兩處均站滿人手,三人一組,每組相隔八十步,個個手按長刀刀柄表情嚴肅,豎耳聽著四周動靜。

如此嚴密的布防,都是為了抓一個人,“夜梟”。

三日前,禮部侍郎馮正昆剛下值回府,還未跨進大門口,一道短矢從身後飛來插到腦袋旁的木柱上,馮正昆嚇了一大跳,扶正帽子轉身看是誰襲擊,街上全是來往的普通行人沒有發現可疑之徒,這時有個眼尖的家仆發現短矢尾巴上係著小紙條,拆開裏麵內容寫著:

三日後子時,必定如約光臨貴府。夜梟敬上。

“夜梟”是金國當前名噪一時的盜賊,專挑富庶人家或官員家下手,行竊前都會給盯上目標發出親切“警告”,收到“警告”的人家每次都讓家丁把房子圍的裏三層外三層防備對方,然對方照樣似出入無人之地,把富豪家值錢的東西偷的一幹二淨,不留一絲痕跡逍遙而去。天衙寺的提騎捉他捉了數月,每次追在對方後麵連影子都摸不到,此賊有時還寫字條釘在寺前門柱上,公然嘲笑他們腿腳退化行動遲緩,一幫提騎對“夜梟”恨的牙癢癢。

禮部專管禮凶、科舉和外交等事宜,若是讓盜賊從府中順走什麼朝廷文件,那就是掉腦袋的大罪,全家還要跟著受牽連,馮正昆一看是惡名昭著的“夜梟”來信,立馬差人去金國專管刑獄斷案的天衙寺,請寺內長卿調兵過來捉拿盜賊、保護府邸。

此時府內客堂,馮正昆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內不停轉圈,麵色又焦急又惶恐,不停瞅著屋外長歎,走到門邊瞅著外麵站班的提騎,抬腳想跨出門口,還沒碰到地麵猶豫幾下又縮回來,退回堂中繼續轉圈。

對著正門的客椅次座上坐著一年輕男子,身著鴉青袍腰係蹀躞帶,胸前衣服用暗銀線繡著獠牙狴犴花紋,蹀躞帶前係著天衙寺的專屬寺牌,漆黑直眉一雙丹鳳眼,眸中沒有刑部官員的肅殺氣,而是幾分溫潤如水,端起桌上茶杯吹口氣慢慢喝著,目光看著在屋中轉來轉去的馮正昆。

馮正昆轉到第五十九圈,鴉青袍男子看的實在眼暈,開口道:“馮侍郎,要不您坐下歇會兒?”

馮正昆聽到對方發話,尷尬笑笑坐回主座,掏出手帕擦掉額頭汗珠,又摸出一精巧的花鳥圖鑲金鼻煙壺,拔開瓶塞擱在鼻底吸了幾下,似聞到瓶中清涼氣味大腦得到舒緩,馮正昆逐漸從慌亂中冷靜下來,又瞅瞅屋外天色,帶著猶豫和困倦向鴉青袍男子說道:“池少卿,您看您們天衙寺的人把我府邸圍的水泄不通,守到現在也不見‘夜梟’的蹤跡,這人恐是怕了天衙寺的諸位不敢前來,您看您是不是先帶兵回去,明晚再來?”

“不見得。”被喚作“池少卿”的男子放下手中茶杯,掃了一眼馮正昆手中的鑲金小物件,平聲道,“盜賊‘夜梟’素來言出必行,既然他說今晚子時就必定會來,馮侍郎若是累了,可到偏房休息片刻,這裏讓天衙寺的人守著就可。”

“那,那好,那我……”馮正昆掩麵打個哈欠指指後麵側門,“我先暫去休息,一切有勞池少卿。”

鴉青袍男子站起來活動久坐的四肢,微笑回道:“請馮侍郎放心,今夜此賊必定落網。”

“今夜必定落網?我呸,一幫老頭還想抓小爺,自不量力。”房上有人心中暗笑。

薑魚叼著稻草躺在客堂屋頂偷聽裏麵二人的對話,離子時還有一段時間,他正處於十分無聊的狀態。早在幾天前他盯上禮部侍郎的官邸,提前潛到府中摸清對方的生活軌跡和房屋情況,算準馮正昆的回府時間提前布置好機關,用弩箭把書信射到木柱上,混在家仆中看一幹人驚慌失措的滑稽模樣哈哈偷笑,然後假裝驚訝大叫飛鏢有紙條,告知馮正昆讓他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