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偌大的院子裏靜悄悄的,安靜的像是所有事物都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隻聽輕輕的一聲推門聲響,終是有人自房間裏出來。
披著一席淺色的狐裘,一頭烏黑秀發未經整飭,都是隨意的披散了下來。
她走至院內亭中坐下,月光打在她臉上,更是襯的幾分氣質清麗。
緩緩抬了眉,眼裏的期待卻是灼熱了人的視線。
她在等一個人,等一個,拿走了她東西的人。
隻是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會不會來。
她低了眉,將手臂疊在了桌上,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
深夜裏有些冷風,或許還飄了些小雪,連著吸進鼻腔的空氣都是帶著寒意。
但她卻一點都感受不到,因為她滿顆心所想的,都是在等的那個人。
可是他會來麼?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搖了搖頭。
也許他會來,會來告訴他,他對著她也是同樣的感情;也許他不會來,因為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又也許,他一直都沒有回來,根本都不知道她在等他;又也許,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隻是還未到達;又也許,他隻是純粹的不想來見她。
隻是這麼多的也許,究竟要如何才能知道,哪一種會是他的答案?
她閉了眼,終是匍匐在了桌子上。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過去,小雪也終究是越刮風大。
半夜過去,眼前已然成了茫茫一片。
惑衣終是睜開了眼,眼裏光芒星星閃閃,最終還是黯淡了下去。
若是緣淺,不複相見。
這是她寫在紙條上,留給他的八個字。
她自初見的那日起,便是一直跟著他身邊。
男裝扮相,雖是省去了不少麻煩,但也導致了她不能跟著他的關係更近一步,隻能是著君子之交淡如水。
還記得有次,虞城裏有位姑娘過來與他搭訕,她即刻便是擋在了他身前,一本正經的就著生辰八字,忽悠著自己的子民。
當時他眸光高揚,毫不加掩飾的笑意落在她眼裏,卻似是不經意的問著她道:“昱兄,你該不會,是有著斷袖之癖?”
還記得當時她整個人都是一愣,麵目有些郝然,嗬嗬幾聲,算是做個回應。
他也未再多加調笑,眼裏卻是了然的模樣。
有時她會想著,大抵,他是知曉她對她的心思的,可卻每次都恰到好處的止在那裏,點破但又不說破,就由著二人的關係迷離不清。
惑衣垂了眸子,眼裏溫度終是慢慢冷卻了下來。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像是隨著這滿牆風雪凍結了起來,連著血液裏的熾熱都是摻了數不清的風霜,冷冰冰的流淌在身體裏,寒冷的逼人。
原來,終究還是緣淺。
她揚起了臉,逼著眼裏破碎的東西退回去。
心裏除了疼,再也沒了其他的感覺。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他們認識才不足一個月,明明他們還什麼都還沒有開始,但是一想到他真的沒有出現,她就難受的像是有人在拿刀刺著她的心髒一樣,難受的連著呼吸都像是在奢求。
淚水終還是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她眉眼低下來,終是無言。
耳畔卻忽是傳來了腳步聲,踩在雪地裏,帶來些許簌簌的聲響。
惑衣心中一震,忙是抬起了眼。
雪中忽是現出了一人的欣長身影,款款而來。
栗色的發上還攜著些積雪,他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引人注目,輕輕彈落了幾些。
惑衣盯著他,像是連著呼吸都停止了,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來。
那人抬起眼,幾步進到亭中來,眼裏笑意繚繞,輕聲道:“小姐很是麵熟,是在等人?”
惑衣看著他,壓住了心底深深的歡喜,緩緩攜起了笑,道:“那公子呢,深夜出現在這裏,又是為何?”
叢嘉嘴角淡淡揚起,好看的眉目在雪夜更是璀璨耀眼,道:“赴約。”
惑衣眼裏有許些光芒重聚起來,唇邊笑容愈是放大,卻是璀璨晶瑩的落了下來。
叢嘉側身轉向了月亮,似是輕描淡寫的道:“今夜寒雪紛飛,小姐等在這裏,就不怕要等的人不來麼?”
惑衣盯著他的側眼,笑容溫婉,道:“他拿走了我一樣很珍貴東西,不管他來或不來,我自是應該等在這裏。”
叢嘉看了她一眼,眼眸溫軟,道:“可他若是來了,你最珍貴的東西便再也要不回去了,不是麼?”
惑衣盯著他的眼,半響,輕輕點了頭,道:“心甘情願。”
叢嘉眸子怔了怔,目光灼灼,似是在仔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
美目清兮,顧盼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