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忽是拉了韁繩,掃了四周一眼,開口,道:“今日破城,我在此,宣告一件事。”
“除卻今日以外,所以生產照常開始,由著此次戰爭所造成的一切損失,皆可拿著憑證去往城門口處領取補貼,另諸如喪子喪夫之內,終生無需納稅。”
周圍百姓麵麵相覷,鴉雀無聲,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情。
良久,才是一人跪了地,俯首稱臣,道:“帝王萬福。”
空寂的聲音卻是響徹風裏,像是在提醒著,不該貪戀的一切,都已經過去。
旁邊人這才是反應了過來,紛紛跪地,道:“帝王萬福。”
聲勢之大,像是要撼動整座京都城。
阿爹微抬了眼,沒說什麼,駕馬前去。
皇城。
一人拱了手前來,道:“雲主,前帝王在禦書房。”
阿爹翻身下馬,微擺了手,道:“南庭,你過來。”
南庭下馬過去,像是跟著阿爹說了什麼,便是轉了身上馬,餘光像是掃了我一眼,便是離去。
我裝著沒看見,跟著央聿一起也是下了馬。
阿爹轉了身,往前去,道:“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我和央聿應了一聲,便是跟著阿爹過去。
禦書房。
阿爹微抬了眼,良久,像是一陣輕不可聞的唏噓。
央聿看了四周一眼,道:“都下去。”
“是。”
眾人散去,隻剩下我們三人。
央聿看了阿爹一眼,頓了半響,終是伸出手,推開大門。
清脆的聲響傳來,像是推開了一地塵埃。
我抬了眼,看向坐在龍椅之上的那個人。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一身龍袍,像是齊聚著滿目耀眼的光芒,卻又是蒼亂著頭發,側著身垂著首,看不清神情。
像是被人打擾了一般,他開了口,嗓音破碎不堪,像是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灰塵,道:“皇兄,你終於,還是回來了。”
阿爹看著他,緩緩抬了步過去。
那人像是一聲自嘲的笑,右手緩緩撫摸著鑲金的龍椅,萬般憐惜的深情,道:“皇兄,你不是說你不想要這個位置麼,怎麼這麼多年了,最終卻還是為了這皇位再次回來?”
阿爹眼裏平淡,緩緩開口,道:“人都是會變的,現在我想要了。”
那人卻是猛地咳嗽了起來,整張臉都是浮上了一層怪異的紅色,良久才是緩了下來,抬了眼看過來,和阿爹幾分相像的臉上,彌漫著都是滄桑。
“怕是你,從一開始想著的便也是這皇位吧?”
阿爹靜靜看著他,不說話。
那人轉了視線落在我和央聿身上,笑的讓人心驚,道:“這是小有?”
我皺著眉看著他,不回話。
他一聲嗤笑,又是緩緩抬了手指指向央聿,道:“那這個,是央聿?”
央聿卻是抬了眼,眼底涼薄。
他卻是大笑了起來,道:“皇兄,你膝下一兒一女,而我呢,我有這後宮三千,卻從沒有一個子嗣是可以活下來的,要麼就是夭折,要麼就是流產,這到底,都是為什麼?”
阿爹眉間染了諸多風霜,半響才是緩緩開口,道:“自作孽,不可活。”
他一愣,卻又是猛的咳嗽了起來,撕心裂肺般的模樣,嘴角都是滲出了殷紅的血跡,半響才是站定了身軀,強撐著道:“還記得麼,以前父皇在世的時候,他最怕的就是看見我們兄弟為了皇位相爭,所以他什麼都給你,全部都給你,你想要的,不想要的,喜歡的,不喜歡的,什麼都給你,那我呢?我算什麼?我也是個皇子,我也是他的兒子,我們同一個父皇,同一個母妃,可我在他眼裏,又算個什麼呢……”
他幾步下了過來,腳步踉蹌,卻是一個不小心跌在了地上。
緩緩抬起了頭來,麵上盡是老態,扯了阿爹的衣擺,乞求著道:“皇兄…你不是說…你不喜歡皇位麼…那你給我吧……你再給我一次好不好…我信你我什麼都信你……”
他慌忙著站起身,眼神蒼亂,拉了阿爹的手道:“你不是有卅雲天麼…你回卅雲天好不好…這件事就當從來都沒發生過…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幹涉卅雲天的事宜…你不是不喜歡束縛麼…你不是最討厭皇城麼…那你走吧…你離開這裏好不好……”
他看著阿爹,眼裏像是放出了希冀的光芒,就好像一切真的可以重新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