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鬼!女鬼?(1 / 2)

那些淹沒在時光裏的記憶可以保存,逝去的生命卻無法挽留。

陸小魚站在屋前,看著母親背對她在院子裏修剪花壇裏花枝的身影,鼻子忍不住有些發酸。

吸了口氣,她露出笑臉,揚聲叫了聲:“媽,先歇歇吧!吃碗麵。”

沈萍仍是彎著腰,頭也沒回地道:“放那兒吧!我弄好了再吃——你姥就不喜歡院子裏亂糟糟的,這些花啊,不好好修剪就長得亂七八糟的了……”

陸小魚張張嘴,想勸,卻沒有勸下去。

打從外婆死後,媽就一直沒有哭過,辦完葬禮已經有幾天了,她都一直忙忙碌碌的,一刻都沒有閑著的時候。

她還記得,十年前的媽媽也是這樣,木著一張臉,沒有一滴眼淚地送走了她爸,那時候陸小魚還小,覺得媽一定不愛爸爸,要不然怎麼會一滴眼淚都沒有,不像她,號啕大哭,哭得像失去了整個世界。

那時候,媽媽過來抱她,她哭鬧著要爸爸直接推開了媽媽,十二歲的女孩,已經明白什麼是死亡,卻仍無法理解大人的心情。

送走了爸爸,媽媽忙裏忙外,忙著照顧她,忙著清還爸爸住院時欠下的外債,而她,則成了故作冷漠的叛逆少女,和媽媽開始了長達半年的冷戰。

那天晚上,她又在外麵混了大半夜,回到家,才發覺家裏竟沒有像往常一樣為她亮起一盞燈。

她以為媽媽終於沒有了耐心,像別人說的那樣出去找第二春了。還在嘀咕“誰沒誰活不了啊!我自己也會做飯吃”,卻在下一刻,在廚房裏發現了倒在地上的母親。

媽節儉慣了,廚房裏隻留了抽油煙機上的小燈。

昏暗的燈下,母親的臉色顯得那樣蒼白,眼角還留著淚痕。那個時候,她才從懵懂中醒來,驚覺媽媽柔弱的肩頭到底擔著怎樣的重擔。

那天,媽媽發燒到四十度,卻掙紮著為她做飯,不支倒地時摔壞了頭,在醫院時才發現後腦起了個大包。也虧得是起了包,做腦CT發現腦內沒有淤血,隻是輕微腦震蕩。

陸小魚後悔極了,守在病床前,想起她看到母親倒在地上時那種驚惶無措,想起她搖醒媽媽時媽媽先問“吃飯了嗎”,就覺得自己簡直混帳透頂。

失去丈夫,媽媽不是不難過不是不痛苦,隻不過是因為身邊還有一個她,這才把所有的苦痛都壓在內心深處,強撐著挺起這個家。

那個時候,陸小魚才知道有一種人,再多的痛,也隻是把眼淚流在心裏。就像媽媽現在這樣。

外婆臨走時,還拉著她的手,告訴她一定要照顧好媽媽,不要讓她太難過了。可偏偏這個時候,她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媽媽。

吸了吸鼻子,陸小魚把麵放在院裏的石桌上,轉過身,看看麵前青磚黛瓦木梁柱的老房子,忍不住反手抹了抹眼角。

許是感覺出陸小魚的傷痛,沈萍轉過來喚了她一聲,就端起碗,吃了一筷子,笑著誇了句:“和你姥做的一樣好吃……小魚,你也吃吧,一會好好收拾收拾這老房子。要是有人買,就賣了吧!”

“賣啥子呀?”陸小魚深深鼻子,回頭怨道:“我姥的房子雖說是在郊區,可現在像這樣帶小院的平房,滿榕城哪兒還找得著啊!不賣!”

沈萍失笑:“這會兒倒喜歡上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歡這兒嘛!為了這,都不大喜歡回來看外婆,總是接外婆去城裏住。”

眨了眨眼,陸小魚還真不記得自己為什麼不喜歡這棟老房子了。是因為房子太老了,四麵又圍著舊舊的青磚院牆,總顯得陰沉沉的?切,老房子都這樣好唄!越這樣越證明有曆史,值錢著呢!

看她一臉懵懂,沈萍就笑話她:“你忘了?你不是說這老房子陰森森的,鬧鬼嗎?還說看著紅衣女鬼呢!”

“我?不是吧?”陸小魚失笑,不大相信那是她說的話,還想細問,卻讓沈萍趕去吃麵。

“啊,對了,我還切了點泡菜呢!等我啊!”抹身進了灶房,陸小魚在灶台上端了麵碗,又伸手去拿筷子,卻突然悲從中來,垂下頭,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

她想外婆,也心疼媽媽,可她什麼都做不了。

怎麼會這麼沒用呢?打小就笨,連大學都沒考上,想當廚師,可在廚師學校也是個墊底的。

如果她很有本事,有個好工作,賺很多、很多的錢,是不是她能治好外婆的病?

抹著眼淚,陸小魚沒心情吃麵了,隨手想把麵放在灶台上,目光一轉,卻無意中瞥見灶台矮牆上貼的一張圖。

老房子,灶房自然也是老式的,土灶,現在還是在燒柴。也沒抽油煙機,隻有一扇不大的窗,也沒安玻璃,就豎了兩根鐵筋,雖說頭頂有三列亮瓦,可屋裏光線還是很暗。

半眯了眼,她在昏暗的光線下俯低身。

外婆家,她來過多少回,按說也很熟悉了,可怎麼卻從來都沒留意到這裏竟貼了張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