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四月,陽光溫暖,歲月不驚。
春風輕微地擾弄著人的麵龐,行人如織,繽紛的旗袍色彩在街道上搖曳如花。
日頭正好,斑駁的陽光穿過翠嫩的柳葉,鋪瀉在地上。從窗外望去,天與湖水相接成了湛藍,湖上帆來帆去間,仿佛是一副鑲嵌在窗框中的山水畫,描摹出了一片魂消的別離。
本是午後的小憩時刻,卻因為煩心瑣事驚了夢,輕輕揚起秀簾,這才看到一片姹紫與嫣紅。
原本歡笑著的人群突然間噤了聲音,胭脂水粉的氣息掩埋在了沉重的氣氛裏,輕柔的吳儂軟語此時也無法呢噥起動人的聲調,連空氣中都浮動出了心驚。
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大搖大擺地行駛在道路中央,放眼望去,這輛車的後麵跟著一片漆黑,阻礙了整個城市的交通,掩映了一片光明。
“媽媽,這是在做什麼呢?”一個小男孩問著自己的母親。他的媽媽瞧了他一眼,低聲道:“小聲點,今天是蘇家三小姐結婚的日子。”
“蘇家三小姐,是誰啊?”小男孩仰起天真的笑臉,他的母親不得不又耐心解釋道:“就是蘇南城的女兒,如果你再不小聲點的話,晚上蘇南城會來把你抓走的。”
“蘇南城”這三個字讓那小孩渾身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他捂住嘴巴,可是聲音依然透過指縫,傳遞到了空氣之中,“蘇南城那個魔鬼的女兒一定長了三張嘴,五個眼睛,八條胳膊,很醜很醜的。”
那輛打頭的加長林肯突然急切刹車,輪胎與地麵在摩擦間發出一陣長嘶。那母親忙摟住自己的小孩,眼睛由於驚恐而瞪得巨大,小男孩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周圍人倒吸的涼氣讓他感到了大事不妙。
車門被緩緩推開,一個身穿白色婚紗的妙齡少女踏出車門,裙擺上晶瑩透亮的珍珠在陽光下閃耀出特有的光澤。那少女眸光瑩亮透澈,長發披肩,頭發上束著特有的桃花簪,映襯著那容顏愈發雪白透亮,粲然生光,這樣絕麗嬌俏的容色,倒是猶如下了凡的仙子一般。
“小朋友。”她的唇不點則紅,輕輕揚起的美好弧度讓周圍所有人不覺癡了。那小男孩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推開母親的手,跑到她麵前,道:“姐姐你叫我?”
她點了點頭,眸光掃過他的麵龐,聲音如黃鸝般清脆好聽,“你剛才說誰長了三張嘴,五個眼睛,八條胳膊?”
“我說蘇南城的女兒。”男孩依然揚著純真的笑臉。
她彎下身子,平視著男孩的眼睛,甜橙色的唇微微撅起,“我就是蘇南城的女兒,我叫蘇幕遮。”
那男孩愣愣地看著她,“蘇南城”這三個字竟讓他哇得一聲,大哭了出來。
他的母親忙將他護在身後,驚慌失措地看著她,道:“蘇小姐,我求求你,童年無忌,你放過我兒子吧!”
蘇幕遮哼了一聲,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沒有一點憐惜,隻是她的笑靨如花,讓這母親抱了一點希望,卻沒有想到下一刻蘇幕遮便揚了揚手,道:“周叔,把這小孩給我弄上車去。”
“是,三小姐。”周叔打開車門,伸手一把將小孩擄了過來,一把扔到車的後座上。
蘇幕遮也不顧那母親已經淚流滿麵,嘟了嘟嘴,道:“小孩子亂說話都是大人教的,你這樣管教不力,還是讓我來替你教教小孩吧。”
她扔下這一句話來,頭也不回地上了車,羽睫下的盈盈眸子流溢出攝人心魂的光彩來。
“蘇家搶人了!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法律可言!”那母親掩麵哭泣,空氣中彌漫著撕心裂肺的氣息,悲傷和痛苦久聚不散,她慘厲的哀嚎聲傳入每個人的耳朵,可是卻無一人為她出頭,隻是默默地看著腳下的大地。
周叔轉過頭來幽深地看了蘇幕遮一眼,道:“三小姐,這個小孩從一上來就在哭,你大喜的日子怎麼可以觸這樣的晦氣,不如讓我把這小孩送回去吧。”
蘇幕遮斜睨了那小孩一眼,指間捏住他的鼻子,那小孩哭得更加凶猛。
她朝他笑了笑,眼角蘊藏著綿軟卻有力的光,慢慢道:“小孩,如果你想回家的話,就不要哭!”那小孩一聽“回家”兩個字,瞬間止住了嚎啕的哭聲。
她滿意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小臉,又道:“這才乖嘛,幫姐姐一個忙,姐姐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那小孩疑惑地看著她,想要問她幫什麼忙,卻又畏縮地不敢開口。她不由挑了挑甜橙色的唇角,淡粉色的指尖朝他勾了勾,他忙遞上耳朵,聽著她如黃鸝鳥般的聲音響徹耳際。
“懂了嗎?”她慢慢仰起臉來,幾縷碎發垂在她麵頰的側麵,更是襯得烏發如墨,肌膚勝雪。小男孩點了點頭,在心中背誦了幾遍蘇幕遮交代給他的任務,隻盼望自己能早早脫身離去。
加長林肯緩緩停了下來,周叔忙去給蘇幕遮開車,蘇幕遮踏下車來,那純白色的婚紗給俏麗的她攏了一層寧靜,微風拂過她的秀發,婀娜的影子映在地上,搖曳出一圈圈的美好來。不遠處的蘇南城朝她點了點頭,感歎著女兒出落如此,讓他心裏也生出了一股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