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有逃避,就有懲罰。
他被帶離了忘川畔,轉世再度為人。他以為對他的懲罰就是孤獨一世,嚐盡她的痛苦。
於是他開始用心去看,用心去尋找,尋找錯過幾世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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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淨的天青色衣衫落在酒館的一隅。
捧壺,執杯,酒液泠泠傾注。
仰頭,吞咽,醽醁滑過喉頭。
隻看背影,風華自在。
驀地肩頭一沉,一隻手搭了上來。
“好酒也不分給兄弟點兒,魏少,忒不夠意思啊!”少年笑嘻嘻的聲音緊隨而至,朝氣清亮。
飲酒人眼角帶出些暖色,卻是斜睨了少年一眼。
“得得得,服了您老了,我可受不起這千嬌百媚的風情一瞥!酒我不喝啦,那魏少您能否賞臉走一趟?我那案子急呐。”這少年是京城府尹的大公子,名叫宋穆,一大早兒被老爹踢出衙門查案來了。
那魏少沒說話,不緊不慢地細細品,直待一壺酒見底兒了,才眯眯眸子,起身。
宋穆大喜,笑著趕緊跟上——魏少可是探案必備良品啊,逢案必解的主兒!哪回辦案不得來請他啊。
聽著身後宋穆輕快跟來的腳步聲,走在前麵的魏少極輕地笑笑,但又隨即被常年的心口絞痛壓了下去。
沒錯,他轉世再為人,自出生起心口就帶著疼,世間無藥可解。
這一世他叫魏少藍,不過嘛……他掂掂手裏的泥金青陽扇,江湖上還沒人敢直呼他真姓名的,都得把藍字去了,恭恭敬敬尊聲魏少。
罷,孤獨的一生,結識宋穆一個兄弟就夠了。
酒館外,宋家專用馬車已經停好。
魏少藍上車前向後一拋,一個小酒壇子落在宋穆手中,然後一個漂亮的起落,進入馬車。
後麵的宋穆毫不意外地接下,聞聞手中的好酒, 剛要拍開泥封,一轉眼看到魏少藍進了馬車,登時苦了一張俊臉。
“哎——”
來不及了。
“你是誰?”冰冷的扇柄抵上少女的脖頸,帶著死亡的光華。
宋穆上來的時候就是這個場景。
少女細眉杏眼,瓊鼻粉唇,淺淺地透著股英氣,乍一眼不十分驚豔,細一瞧卻靈動嬌俏,總之,挺好看。
她此時倒不害怕,不哭反笑:“呦,我還沒問你是誰呢,幹嘛上我家的馬車?且不說你意欲劫持我,就是身份不明亂闖馬車這條罪名也能讓你坐牢坐個十天半個月!你信是不信?”
好一番伶牙俐齒。
魏少藍摸摸心口,皺了皺眉。
“哎呦魏少,表妹,誤會啦!都是自家人。表妹呢,是跟著我出來長見識的,魏少呢,是我的兄弟,大家以後還要互相照應的——魏少您先把扇子收了成不?”宋穆趕緊兩頭賠笑打圓場。
“哼。”少女沒給表哥丁點兒麵子。
魏少藍又了睨了宋穆一眼,收扇轉身掀簾兒出去了。
宋穆:……這大少爺和姑奶奶,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表哥,你這是什麼朋友,不笑就不笑吧,上來還要拿人家性命當見麵禮!”江可漾抱臂衝宋穆抱怨,小臉一皺,嘴巴一鼓一鼓的,“難怪他沒朋友——也就表哥你傻乎乎的貼過去吧!”
“漾漾別氣,魏少其實就是表麵冷得似鋼似鐵,其實內裏啊,軟得似熔似化呐。”宋穆壓低聲音。這話要是被魏少聽見,嗬嗬,案子也別破了,魏少親自送你重傷內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