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沒有再去圖書館上班,因此也再沒有見到過夏喜緣。我害怕向風的沉默,夏喜緣的笑容,甚至害怕無法麵對阿唐和我自己。我呆在房子裏一天又一天,無聊的時候會抬頭望望天,這個時候會好受很多。
李君然找過我幾次,卻隻有緘默。葉青已經離開他了,或者說被他趕走了。這個陪伴在他身邊近二十年的女人,帶著淚痕和怨恨離開了。我還記得她那雙鋒利的眼睛,常常讓我在噩夢裏無法自拔。一天又一天的噩夢,一張又一張人的臉,忽隱忽現,無盡的泥沼困住了我,我在哪裏。
阿唐來的時候,眉頭皺的不像話。我躺在地上,旁邊全是垃圾,屋子裏陰暗潮濕的氣味大概讓人一聞就生厭,所以他生氣了。他一下子把我從地上抱起來,朝我的房間走去。準備把我放在床上的時候,卻發現怎麼也拿不開我的手。我伏在他的胸口,眼睛哭的紅腫,隻能睜大眼睛看著他。他歎了口氣,把被子掀開,在我身邊躺了下來。
他輕輕的抱住我,李茜,你是不是在想你媽媽?其實每個人都有離開的時候,重要的是,你一直愛著她,她雖然離開了,卻也沒有停止過愛你。我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這一瞬間,感覺我能依賴的,我能緊握的,隻有他。他在我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下床去收拾東西去了。而我,看著他忙碌的背影,這些天來,第一次安心的睡著了。
沒有了夏喜緣,我的生活變得越發無聊。阿唐也常常不見蹤影,隻是他每天晚上一定會回來,我們每夜相擁而眠,隻有這樣,我才能安然入睡,也隻有這樣,我才感覺我離他,我離溫暖那樣近。
那天晚上,我抱著他輕聲問,阿唐,這些天你究竟去哪裏了,我老是找不到你,我好怕。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繼而說,你要自己學會找事情做,不能老是像無根的植物,老是依附著別人。李茜,你要學會堅強。夜光從窗戶溫柔的漂進來,我看著這個很多年來讓我依靠的男人,心裏萬千思緒找不到出口,我不知道那種感受要怎麼形容,我隻知道,我很恐慌,我很害怕。於是我抱他抱的更緊了。
也許如果我那天不是心血來潮的想做飯給阿唐吃,那我也就不會在超市裏看到那樣的場景。一頭海藻似的黑色卷發女人,戴著墨鏡卻依然可以看到眼角眉稍的風情。她撒嬌的偎依在身邊高大的男人身上,旁邊的男人也一臉寵溺的親了親她的額頭。我放下手中的東西,緩緩的走了過去。
喜緣,好久不見。我看著麵前笑靨如花的女人,微笑著跟她打招呼,並看了看站在一邊挽著她的那個男人。夏喜緣側著耳朵聽了聽,才小心翼翼的拉過我的手,說了一句好久不見。美麗如她,風情如她,如果不是因為我看過她痛哭的模樣,我猜誰也不會相信她再也看不到了。想到這裏,我內心一陣酸澀。卻還是笑嘻嘻的拍了拍旁邊男人的肩膀,嚷嚷了一句,阿唐,原來你是在這裏會你的佳人啊,那我就不打擾了,有時間咱們再聚。
他眼神複雜的看了我一眼,似同情,似憐憫,又好像是擔心與不安。而我,已經別過頭去,不願意再去深究這到底是什麼眼神,我隻想離開,離開這個地方。
第二十章
這是我第一次進酒吧,進這裏隻是因為這個名字,刺青愛人。大概因為是白天,所以裏麵幾乎沒有人。前台的人在慢慢的擦著杯具,正中央的台子上有一個女生在唱著一首不知名的歌,可能因為光線太暗,我看不清楚她的臉。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默默的聽著這首歌。
鳥飛倦了,你在哪裏
雲走累了,你在哪裏
不知道為什麼,我好想離開你
大概是因為愛吧,你能懂我
愛還沒說出口就已經重如千斤
可我還不知道我的港灣到底在哪裏
能不能回頭再看我一眼
.………
不知道聽了多久,隻知道等我回過神來,我的眼淚早就已經幹了,而台子中央也沒有人了。看著台子上的架子鼓和話筒,我靜靜地走了上去,開口唱了很久遠的一首歌。光打在我的臉上,身上,讓我想起從前夏喜緣總是叫我小白臉,阿唐總是係著圍裙樂嗬嗬的給我做飯,隻是從前,再也回不去了。
一個中年男人走了上來,雖然站在酒吧裏,但我還是可是看出他不菲的穿著打扮,他的服裝品牌,是李君然的最愛。他微笑的看著我,說,你唱的很好,我很喜歡,留在這裏唱歌吧。我是這裏的老板,我叫畢羽。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他手中的名片。
刺青愛人,我想你擁有過。我聽到他這麼說。抬頭看了他一眼,我問,上班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笑了笑說,每天晚上兩個小時,歌曲是你自己選的,正好今天我們休息,從明天晚上開始,你就來上班吧。